暗战(69)_应天故事汇

六十九

　　苏意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自然，习惯性的冷漠，但眼底跳跃着小小的火花。

　　气氛诡异地僵持着，半晌，顾倾城才对着苏意冷笑一声，"我哪里敢开什么条件？只是事情到了这步，总要给我有个交代不是？又或者说，苏总您的护短已经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她完全气疯了，罔顾自己的形象面子，点明苏意是在袒护何楚，在双方对垒的微妙时期，即便苏意有心，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了吧。

　　许湛心情十分愉悦，弯弯唇角，"顾倾城，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喜悦来自何方，但顾倾城对这个忽然杀出来搅局的人十分不爽，尤其他还是来自自己阵营的指挥者。

　　"电脑的事情，我回去帮你解决了就好。你可以坐在旁边慢慢看，绝对不会侵犯你的任何隐私。"他说得滴水不漏，"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一时把顾倾城气翻了天，她冷笑半天，才憋出一句："原来何楚小姐也是许总花名册上的一员，是倾城有眼不识泰山，不曾提防冲撞了自家人。"

　　何楚倚着墙，心底有一闪而过的紧张情绪--她，只是他花名册上的一员而已。可是她为什么要紧张？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许湛仔细地看了何楚一眼，没有忽略她微微紧绷的神色，心情愉快地微笑着回答："我是在追她没错。所以倾城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到此为止，OK？"

　　顾倾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看到苏意抿紧的唇和皱起的眉头，忽然间了然了。许湛说的那番话，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但苏意的愤怒和苏俊的失望她看得清清楚楚。事情的确应该到此为止了，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轻轻一笑，"许总既然这么说，倾城无话可答。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她第一个拉开门离开。

　　苏俊的目光在许湛和何楚身上来回穿梭，想起不久之前与许湛的对话，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出了门。如果他要找机会和何楚沟通，现在肯定是最不合适的时候。

　　江城耸耸肩，决定留下屋内的当事人，面对着一摊子混乱的感情，面对着两个这样的男人……何楚，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他出门的时候，向何楚看了一眼，明显地带着怜悯。

　　事情似乎超出了何楚的掌控，莫名其妙对峙的两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有瞬间的茫然，轻轻地咬着指甲，靠在墙上仔细回想着全过程。难道真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还是最近工作太拼命，加班太多休息太少？她仔细回想近期发生的一切--因为最近慕笙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加上许湛的步步紧逼，再加上昨天晚上苏俊莫名其妙的电话，所以她的情绪是有一些失控。在洗手间的时候，面对着顾倾城的冷嘲热讽，抓住机会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然后骑驴下坡倒打一耙，再然后到了这里。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苏意刚才的确是在帮她吧。而许湛……竟然说他在追她？！

　　似乎一夜之间，她成了人人照顾的宝贝。这让从来没有被人保护过的她感觉非常不适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意，没有让她再一次失望；许湛，给了她意外的惊喜。

　　眨了眨眼睛，何楚回过神来，如果选择表达谢意，未免太过诡异。于是她转身，准备开门离开。手扶着门把手的一刹那，两个声音同时从身后传来，异常地默契--

　　"等一等……"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何楚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到身后似有火花四射。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拉开门逃出去做一只鸵鸟，还是转过身来被两人冰冷锐利的视线凌迟--一个是她的上司，一个是她一定要找到的男人--这样想来，虽然她十分想做一只鸵鸟，但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

　　于是何楚认命地缓缓转身，视线来回游移片刻，终于选择锁定在苏意右手的袖口上--视线看向这个地方，既处于他俩中间的位置，又不像在逃避他们。她自作聪明地以为这样看起来会显得比较镇定。在苏意面前，她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在许湛面前，她似乎……一直在变？

　　一时间，她不知道要拿出什么样的面孔来同时面对这两个人。会议室的空间果然很狭小，她头脑混乱地想。

　　僵持片刻，苏意和许湛都不开口，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成功商人，仿佛在玩一场"比谁先笑"的游戏。

　　在强大的气压之下，何楚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忍了忍，见他俩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终于发问："还有事吗？"两位大人，没事的话小的就先出去了，她还是喜欢一对一地处理问题。

　　许湛偏头一笑，脸颊上的酒窝跳动。何楚的眼皮抖了一下，每当他露出酒窝时，好像总是很危险。上次他这样笑的时候，在月桂树下低头吻了她。温暖的触感，仿佛此刻还能感觉得到。在他含笑的眼神中，何楚不自觉地微微抿唇，脸上越来越灼热。

　　许湛的笑意更深，斜眼看着苏意--他面无表情，紧紧抿着唇--于是觉得更加乐不可支。当从争取变成抢夺的时候，一般来说都会让许湛觉得乐趣无穷。尤其，面对的是苏意这样一个难得的对手，何楚这样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他缓缓地走到何楚面前，在她额头印下轻轻一吻，旁若无人地说着体贴的情话，"别担心了，我会把事情搞定的，回头给你电话。"

　　何楚错愕，这个深情款款的人到底是谁啊？在她的印象中，许湛一开始是冷漠的，总以冷静的态度去掌控一切。在宴会上遇到他后，仿佛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对她忽然间兴趣满满。而今天，他……竟然和她升级到情人的关系了吗？真是跳跃性的质变，速度快到让她反应不过来。所以，直到许湛离开了好半天，她还是那副怔怔的表情。

　　似乎过了很久，苏意才缓缓叫了她的名字："何楚……"

　　何楚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来。

　　沉默似乎持续了很久，苏意才慢吞吞地出声，"刚才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何楚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阴影--果然，顾倾城是唯一一个能触动他情绪的人。但冷静的她立即告诉自己，不过是再次被小小地利用了一下，不过是她傻傻地再次心存感激。对于一个曾屡次把她当做棋子的男人来说，信任，原本就显得很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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