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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3

  一周后,医生再次把我叫到病房外面。

  “你俩有过性关系吗?”医生劈头盖脸的问我这个尴尬的问题,还是一脸的凝重。

  “我?我们?没有啊。怎么了?”我觉得脸上一阵微热,十分困惑的反问医生。

  “她已经感染了爱滋病毒。”

  “什么?”

  我倒抽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感染了爱滋病!”医生再次肯定的说。

  啊?我不由地闭上眼睛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混沌。

  海南永远都是那么温暖,许多从大陆赶来欢度新年的人在这里享受冬日的暖阳,柔软细腻的沙滩,还有温情的海水。而对于我,这个春节就像染了瘟疫一样颓败。

  爱滋病,爱滋病。

  我一遍遍念叨着这三个字,本能的开始乱了阵脚,开始害怕,开始矛盾要不要悄悄的离开丹顶鹤,同时我也开始回忆,回忆和丹顶鹤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吃饭,睡觉,外出,接触。我也暗自庆幸没有和她发生性关系,但我还是背着她去做了血液检查,确认自己确实没有被感染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但面对丹顶鹤,我依然沉浸在爱滋病的阴影里,对眼前这个农历的新年没有丝毫的兴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丹顶鹤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和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但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已经患了爱滋病。我怕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会一时做了傻事,如果那样的话我的良心就会不安。也许因为她是我来海南的第一个朋友,也算共同患难过,我不忍她遭到那么大的打击。于是我求医生暂时不要告诉丹顶鹤她已经染上了爱滋病。尽管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怎么说,说了后她究竟会怎样,我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反正那个时候我只想生了翅膀飞的远远的,远离这个难以面对的现实。

  但真正面对现实,我并没有远离丹顶鹤。我装着跟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照顾她养伤。可是海岛的天空和大海在我的世界里变的不再深蓝,当阳光暴雨后有彩虹降临的时候,我也没有任何的触动。此时的我像死尸一样麻木,麻木。

  虽然我痛恨这样的麻木。

  丹顶鹤背部的刀伤很快恢复,她的情绪也日渐好转。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已经感染了爱滋病让我矛盾到了极点。我有时觉得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简直就恨不得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反正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每天给石榴打电话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把石榴也搞的莫名其妙。先是她很担心的安慰我,然后是丹顶鹤迷茫的安慰我,我被这两种安慰弄得快要疯了,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

  三亚的电视台通知我去试镜的时候,丹顶鹤正在房间里腾云驾雾的吸毒。

  “工作有着落了?值得庆贺喔。”

  当我打完电话,丹顶鹤这么说。

  扭头看她美丽而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有些扭曲的笑容,我知道,她终于从她的极乐世界回到了现实。

  “还不知道,去面试而已。”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的喜悦。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我也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丹顶鹤振作起精神,眼神里充满了孩子般的稚气。

  “但愿吧。”我叹了口气,给自己一个苦笑。

  从海口开往三亚的大巴,是瑞典和西安飞机制造厂合资生产的沃尔沃大客车,不仅安全而且都是航空设计,还有卫生间。在古城工作时,我曾去采访过他们的生产线,这种豪华客车当时在海南销量非常好,每次看到它在公路上奔驰,我就不由自主的想亲近,现在有机会坐着它,让我自然的想起了古城,还有在古城的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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