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婚姻(39)_应天故事汇

三十九

　　第九章

　　张林是新闻学院的高材生，有很多过人的才华，比方说他会弹吉他，会写歌，会写诗，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还会制作网站。大四的时候，他在一家杂志社实习，看他那么能干，社长亲自找他谈话，想让他留在社里工作，却被他婉拒了。

　　2004年7月，张林毕业，毕业后他没考公务员，没往事业单位里挤，而是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广告公司做业务员。他说不能让自己过得太安逸了，他想多吃些苦头，积累一些社会经验。韩新对他的想法很不理解，可后来慢慢就明白了他的本意。有时候自愿吃苦的人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人。那家广告公司代理一家大型搜索网站在成都地区的所有广告业务，张林要做的就是挨个企业地跑，说服那些企业在他们的网站上做广告。

　　“你好，请问我可以见一下你们的负责人吗？”这是张林到了每一家公司都要说的开场白。大多时候他都会被拒绝。有一次张林叫韩新出来喝酒，他醉酒后泪眼婆娑地说：“做业务凭得就是一丝希望，你会不断被人拒绝，遭人冷眼，有时还会遭人骂，但你不能放弃，你得心存希望，即使你敲了九十九个门都被拒之门外，还得告诉自己，第一百个门一定会向你打开。”

　　等张林做成了几单业务，韩新才意识到张林的前瞻性，网络刚开始普及的时候大家上网还不怎么用搜索引擎，可张林断定总有一天搜索网站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广告平台。没过两年，他的预测就成了现实。人们越来越倾向于在网上搜索自己需要的信息，搜索网站越来越重要。一家企业要想让客户及时在网上搜索到自己公司的信息，就需要在搜索引擎上登广告，根据自己公司网站在搜索引擎上的排名付费。

　　张林用了半年时间就摸透了广告行业的规则，也给自己积累了一大批客户资源。在公司高层宣布要提升他为广告经理，给他加薪的时候，他毅然辞职，当天就坐硬座去了北京，找到另一家比较知名的搜索网站，说想要代理那家公司在成都地区的业务。

　　那家公司老总看他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没资金，没背景，没有强有力的家庭，拒绝了他，可他不放弃，在那家公司门口磨，一旦看到老总的车来了，他就殷勤地上前帮着开车门，门卫换班的时候，他就请门卫去吃饭，进了公司低三下四地和他们员工套近乎。

　　在北京呆了半个多月，后来没钱了，他就住地下室。连住地下室的钱也没了，他就在火车站出口大厅里熬了一夜。那是冬天，北风刀子似的，他浑身冻得直哆嗦，关节僵硬麻木。后来那家公司老总被他感动了，让他当了那家公司的代理。

　　那时张林和韩新都相信爱情，不管社会加给他们多少冷眼，不管在外面吃多少苦，他们心里都有个温暖的家，家里有个等着他们的女人。张林老家在重庆达州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全是山，他父母没什么能耐，就靠在外地打工赚些辛苦钱供张林读书。上学的时候，每当两鬓花白的父亲来看他，他都会躲在宿舍里哭。毕业后他没问父母要一分钱，买不起房他就和蔡娟在外租房住，那段时光成了他最温暖的记忆。

　　那时候他年轻，重要的是，他的心很年轻，执着而充满希望。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外面跑了一天，心和身体都处于崩溃边缘，但一看到蔡娟和桌子上简单的饭菜，他的心里立刻暖洋洋的。吃完饭，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电影，那台老旧的电脑还是蔡娟大二时买的，噪音很大，网速很慢，但那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有时候张林还会自己写歌，写完就唱给蔡娟听。有一次他写了一首歌：“……求你来领我出去吧，妈妈，我在森林里迷路了，求你来抱着我吧，妈妈，我真的好冷好孤独……”那天他一单业务也没谈成，还被一个喝醉酒的公司老板骂了一顿，说他就是一个四处乞讨的叭儿狗。他心里难受，可又不敢得罪那些潜在的客户。回家后，他写完那首歌抱着蔡娟哭得肝肠寸断。蔡娟也哭了，摸着张林的头发说：“要不咱不干了，咱不受那窝囊气，大不了我养着你。”

　　这句话，就这一句话，让张林那颗受伤结疤的心感动得发颤，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蔡娟平时怎么和他吵，只要一想到这句话，他都发誓要一辈子对蔡娟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变了，变得更像一个商人，那颗敏感的心被磨得坚硬，像一块结满了痂的老树皮。冰冷的社会，浮浮沉沉的红尘，究竟还有没有一寸净土，能容得下最初的温暖和感动？

　　张林并没和蔡娟去办理离婚手续，蔡娟第二天喝醉了酒，去他公司大闹了一场，不停地追问：“你说，我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说呀……我死给你看行了吧。”说着她跑到张林办公室的窗台边，笨拙地往窗户上爬，张林冷着脸把她抱下来，她在张林怀里扭动着，大张着嘴，脸色苍白，泪水迸流出来，流到下巴，流到脖子，她也不擦，只是哭，那么绝望，那么歇斯底里，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仿佛一个迷了路孤苦无依的羔羊。

　　张林赶开在门外看热闹的下属，把蔡娟往楼下拖，她就是不走，上衣都被张林撸起来了，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张林打电话把韩新两口子叫过去，帮着把蔡娟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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