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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新,你看看我这件吊带和牛仔裤搭配怎么样?只是胸有点低,不能穿出去。要不我退回去,让他们换一件?”何琪两眼泛光,盯着镜子,头也不回。韩新打开空调,往床上一躺,觉得那个姿势不舒服,又斜趴过来。

  “跟你说啊小新。今天我又和蔡娟聊天了,她说她和张林的感情越来越差了。张林那人也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家,那么小气。蔡娟不是刚工作一年多,没攒下钱嘛,她想买个笔记本,就用了张林的五千块钱,可张林每个月都让她还钱。他们俩比我们分得清楚多了,纯粹就是AA制。我现在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啊,还真是不能分得太清楚。以后我花你的钱,可不许你生气的哈。咦,你怎么不说话?”何琪回头看,韩新已经睡着了。

  “小新!”何琪一巴掌拍在韩新肩上。韩新醒过来,搓着眼角,不耐烦地问:“睡觉呢,叫我干嘛?”

  “不干嘛。让你帮我看衣服,你怎么说睡就睡?跟头猪似的。”

  “我昨天晚上熬夜加班,今天特累。你想看衣服就自己看,关我屁事?”韩新转过身,想继续睡。何琪干脆脱掉上衣,上身就穿一件文胸,揪着韩新的耳朵,逼他看着自己:“小新,你有没有良心?我买来衣服不就是为了穿给你看吗?我打扮的好一点为了谁?为了小区的门卫?为了大街上的乞丐?让你看你还不看,你信不信我就这样穿出去给别人看?还关你屁事?”

  韩新看了看何琪那因激动而颤巍巍的胸脯和白皙的皮肤,怒气直冲天灵盖,正想发火,手机响了。是韩新的爸爸韩万和打来的,说是想让韩新两口子到他家吃顿饭。

  韩新的爸妈住在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小区,位于城郊,环境很好,绿水环绕,树木成林。并且那个小区的价位很低,比韩新他们买的房子便宜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离韩新家有点远。一开始韩新说什么也不让买那套房子,毕竟两家离得太远,生活不方便,照顾不过来,再说父母年龄都大了,要是有什么急事就耽搁了。可韩万和坚持买,说省下钱来可以再给韩新买辆车,有车就不怕两家隔得远,想来就来。

  这都过了快一年了,韩万和还是没给他们买车,这件事成了何琪攻击韩新的把柄。两个人吵架时一涉及到双方父母,何琪就一脸鄙视:“你爸妈好,多好呀,一年前就说给咱买车,可现在呢,我连个车轱辘都没见着!别说车轱辘,他就是能给我买个电动车,一千块钱一辆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这让韩新很下不来台,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何琪。为了车的事,他没少生闷气。

  这会已经晚上七点了,夜色正像个不怀好意的孩子朦朦胧胧地降临。挂了电话,韩新往窗外一瞅,闷闷地说:“我爸让我们过去玩。”何琪扔掉手里的衣服:“哎,我说都这会了,还过去玩?怎么就那么不安生呢?不去!”韩新嬉皮笑脸地过来,伸手抱住她,谄媚之态直追宫廷太监:“老婆,我知道你不想去,我也累得慌,可听我爸的语气,好像有什么事儿,他在电话里又不说,乖老婆,就陪我去一趟吧,成不?”

  何琪翻了翻眼:“也行,不过你这个月的绩效得如数上交,还有,你以后不能干扰我在网上买衣服。听到了吗?”

  “OK OK OK,时间不早了,怕赶不上公交了,我洗把脸先。”

  俩人赶紧收拾了一下,出门赶车。路边的街灯已经亮起,昏黄昏黄的。直达韩新爸妈小区的车只有一班,很挤。看着车上一张张疲惫的脸,闻着难闻的气味,何琪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忍不住又埋怨了韩新几句。韩新没理她,只是心里暗叹,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孩了呢。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何琪在一家公司实习,晚上都很晚回学校。韩新每天都坐公交去接她,两个人坐在车上,相互依偎,喃喃私语,幸福就像逐次闪过的街灯流淌而过。可那短暂幸福的青春时光,怎么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呢?昨日的小女孩突然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女人,满眼满脑子满身每一个细胞都钻到钱眼里了。韩新觉得有些累,脑子里疼,右耳嗡得一下开始耳鸣。这该死的世道,被钱迷了眼。

  到了韩新父母家,韩万和赶紧让他俩坐下,一脸喜气,韩新的妈妈李卫红端着一个水果拼盘过来,埋怨韩新:“你看你眼圈黑的,怎么不注意休息?”何琪撇了撇嘴,心说还休息呢,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机会,还被叫到这儿来。

  “没事,妈,我昨天晚上加班有些晚。今天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我看你今天气色好,怎么几天不见,您老又青春焕发了?”韩新在他妈面前总是有些贫。李卫红笑眯眯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娃儿,敢拿老妈开涮!”

  何琪比较羡慕韩新和他妈的关系,比较自在,跟朋友似的。她跟她妈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仇敌,见了面动不动就吵架。她妈经常骂她:“你这死逼娃儿,就是一个赔货,韩新家又不是真没钱,你愣充大方,一下子掏出去那么多。我和你爸挣那点钱容易吗?买房买房,男人养家买房天经地义,就没有女方掏钱的说法!闺女都赔出去了,还得赔钱!”她妈一骂,两个人就得吵起来,也是吵习惯了,一星期不和她妈吵上一架吧,何琪心里还空的慌,人这种动物还真是捉摸不透。

  韩新从拼盘里拿起一瓣橙子,问韩万和:“爸,你这么晚叫我来做啥子?”

  “也不做啥子。这不,单位里发了一点钱,有六万块吧,是前些年单位改组时我入股的分红。虽然办了病退,单位里还是给我发了。”韩万和拿出一张银行卡,韩新和何琪眼神里立马溢满了笑,“你们拿着,明天周末,你们逛逛车市,买辆车。省的大老远地赶公交。”

  “爸,这怎么行,这是你的养老钱,我们不能用。”韩新虚情假意地推让着,何琪一听这话,表情立马紧张得像个兔子。韩万和人老成精,笑眯眯地说:“你这孩子,跟我客套。我还要什么养老钱啊,只要你能给我们老两口养老就行了。”

  韩万和在市委名下的机关报刊当编辑,虽然工资很少,但各种福利出奇的高,冬天有取暖费,夏天有空调费,过年过节发钱发东西,每年单位都组织他们出去开几场交流会,名义上是开会,实际上就是公费旅游,香港、三亚、丽江、泰国、乌鲁木齐,哪儿远往哪儿跑,就是要变着法地朝外花钱。没想到他都退休了,单位里还给他分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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