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吹口哨:西蜀名士的潇洒

作者:游 上




  四川省荣县城郊有一处奇特的古代文化名胜——啸台。相传魏晋时有一隐士在此长啸,后有人篆“啸隐”二字,并修“一胜亭”。宋代史学家李焘再修“岁寒阁”,陆游到此题诗日:“废台已无隐士啸,遗宅尚有高人家。”清代翰林赵熙重刻“啸台”二字。
  所谓啸台,也就是吹口哨的地方。《说文解字》解释:“啸,乃蹙口而出声。”即现在所说的吹口哨。
  古人把吹口哨看得很神圣,据称最初只在神仙与帝王之间流传。唐朝孙广《啸旨》说:“故太上老君授(传授)南极真人,南极真人授广成子,广成子授风后,风后授务光,务光授舜,舜演之为琴以授禹,自后或废或续。”舜帝把吹口哨演绎成如同弹琴一样优美的旋律。西晋成公绥《啸赋》也说:“啸,动唇有曲,发口成音。”
  先秦,口哨首先成为妇女们抒发感情的时尚。《诗经·白华》写到周幽王为博得褒姒欢心,废去申后。申后哀怨道:“啸歌伤怀,念彼硕人。”意思是,我吹着口哨伤心无限,想起周幽王心中满是愁怨。《诗经·中谷有蓷》说:“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这是说:那女人离开了家,一直吹着口哨,口哨声久久回荡,哀叹嫁了个负心郎。口哨不仅表达失去的爱情,也表达出对国家的忧患意识。
  东汉,男人们开始喜欢上了口哨,至魏晋南北朝,完全替代了女士,吹口哨成为风流名:土=或倨傲或潇洒或淡泊的行为方式。《世说新语》说:淝水之战总指挥谢安与王羲之、孙兴等人出海游玩,忽然“风转急浪猛”,人皆惊慌,只有谢安镇静自若、神态悠闲地吹着口哨,“其量足以镇安朝野”。郭璞、“竹林七贤”、孙登、左思、陶渊明个个都是吹口哨的行家里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归隐,赋《归去来兮辞》日“登东皋以舒啸”,即吹着口哨,登山临水,回归恬淡平和的田园生活。
  唐宋时,西蜀文化名人承继魏晋遗风,以吹口哨来表达“纵情任独往”的处世态度。天宝三年(744年),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地吹着口哨离开长安,尽管口哨吹着悲凉的《梁甫吟》曲,却一如《游太行》时“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的傲岸。也是在天宝三年,李白的老乡——峨眉山陈道土,来到长安游历,以吹口哨名噪京城,成为大唐吹口哨的第一高手。陈道士所吹的《流云》、《高柳蝉》、《古木鸢》、《苏门》、《阮氏逸韵》等口哨曲,出神入化。唐人《封氏闻见记》中记载:陈道士“能作雷鼓霹雳之音”,如电闪雷鸣、地动山摇,“观者莫不惊悚”。
  口哨还代表了蜀人的生活品位与格调。成都人范镇与宋庠、宋祁兄弟皆善口哨,在成都时一起以口哨为诗,题为《长啸却胡骑》。范镇自号“长啸公”,其居所取名长啸堂。《曲洧旧闻》说,长啸堂前有酴醵架,春末花开,于花下宴请宾客,主宾相约,花落谁的杯中就罚谁喝酒,花飞花落,无一人能幸免。住在成都碧鸡坊的王灼,甘于淡泊,在撰写我国第一部词学专著《碧鸡漫志》的闲暇时,也常常吹着口哨,闲庭信步在碧鸡园,其“啸声出奇响,疑在苏门岭”,感觉自己到了苏门山如同魏晋时的阮籍、孙登,口哨声亦如鸾凤之音。
  宋代以后,口哨退出了文人的生活圈,成为金元杂剧中丑角的一项表演技巧,完全失去了其原来的意义。但口哨声所表达的那种亲近自然、安于平淡、乐在其中的人生取向却在西蜀大地传承至今,啸台也成为了人们向往的览胜之地。
  
  编辑:宛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