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大明王朝的难史难弟:朱由校和朱由检(二)
作者:李洁非
朱由检从小丧母,在西李宫中度过一段无人疼爱的时光,好不容易在庄妃这里重新找回母爱,却又很快失去,痛苦可想而知。庄妃之薨,令他极“哀痛”,“未忍视慈母异生母也”,亦即在他心中,庄妃跟亲生母亲一般无二。而是谁害得慈母过早逝去,他一清二楚。所以,朱由检与魏阉之流之间,是有深仇的。
天启二年,朱由检封信王,但一直住在宫里,直到天启六年,才迁至信王府。天启七年,朱由检17岁,选城南兵马副指挥周奎之女为王妃,即后来的周皇后。
以前人生冷清孤寂的处境,养成了他谨慎多疑的心理。他很难信任人,小小年纪就懂得防范别人,用疑惧的眼光看世界。在17年的执政生涯中,这种性格,坏了不少事,甚至是他走向毁灭的根由。
对于解决魏忠贤,他的处置还算有力。登基后,表面上仍优容客、魏,暗中将内廷要害处慢慢换上从信王府带来的人,魏的亲信如李朝钦、裴有声、谭敬等一一准其辞休,所谓“逆贤羽翼,剪除一空,复遣散内丁,方始谪逐逆贤”。不过,这也谈不上像有人惊颂的“天纵英武”、“聪明睿智”。所用手法,老生常谈。关键是魏忠贤缺乏勇气,心存侥幸,紧要关头为其“小人物”本质所主宰,傻性复发,而选择坐以待毙的结局。
朱由检指示吏部,立即着手进行政治平反:“诏狱游魂,犹然郁锢,含冤未伸。着该部院、九卿科道,将已(以)前斥害诸臣,从公酌议,采择官评。有非法禁毙,情最可悯者,应褒赠即与褒赠,应恤荫即与恤荫;其削夺牵连者,应复官即与复官,应起用即与起用;有身故捏赃难结、家属波累羁囚者,应开释即与开释。”态度非常鲜明,要求非常明确,考虑也很周全:对牵涉到的每一个人,重新甄别,给出官方鉴定。该恢复名誉的恢复名誉,该抚恤的给予抚恤,被错误解职的回到原工作岗位,含冤致死而身背赃务的一律解除,其家属在押者,一律释放。
如果崇祯早生几十年,在那种时候做皇帝,也搞这么几下子,绝对是鹤立鸡群,绝对可以作为一个有作为、不平凡的皇帝永留史册。可惜,明朝到了1627年时,这一切不顶用了,历史对于朱由检提出的要求,远多于此,也远苛于此。搁在往常,这么勇于破除陋政,已属难得;但现在,他不单要能破,更要能立,国家千疮百孔,危在旦夕,必须拿出办法来。在“破”的方面,崇祯做得不错,然而对于“立”,他却拿不出什么办法。
就主观而言,他确实努力了。他曾说:“朕自御极以来,夙夜焦劳,屡召平台,时勤商榷,期振惰窳……”这是事实,不是自吹自擂。里面提到的“屡召平台”,指皇帝亲自接见群臣,处理日常政务。这种情形,自武宗起六代天子,基本消失,朱由检不单把它恢复,并且一直坚持下来。他郑重承诺,除酷暑奇寒等过于恶劣的天气以外,“朕当时御文华殿,一切章奏,与辅臣面加参详,分别可否,务求至当”。
他打算面对现实,动员群臣一齐来找出弊端,他要以吏治为纲,纲举目张。
崇祯的做法,无非是重申朝廷与官员之间的契约,并要后者相信他这个主子跟前面几位是完全不同的。而对官吏们来说,他们根本不可能再相信朱家,除非彻底换一个新的雇主。
以前的士大夫对于朱家,心中存着“效忠”二字;而今他们脑子里只有“博弈”意识,即大家都在玩一场游戏,你玩我,我也玩你,互相玩,就看谁玩得过谁。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天未明时,李自成军已攻入皇城,鸣钟集百官,竟无至者。朱由检登煤山自缢。死前于袍服上大书:“无伤百姓一人!”
明朝真正灭亡了。史家写道:“自洪武戊申年至此,凡二百七十八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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