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耻辱的罪
作者：顾文显
从那时起，我提心吊胆过日子。后悔呀。为什么当时就控制不住了呢？然而，出乎我意料，柳小峰并没有找我大吵大闹，他家里人也待我一如往常。再接下来，柳小峰外出打工，还寄过钱回来。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平息的，可是，一直也没有机会细问李文华。
在这些文字中，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不知我该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我只关心文华的冤什么时候能伸？这里，再提供一个线索，柳小峰在中学时，学校组织勤工俭学，他们在小山火车站搞了一暑假副业，他可能熟知仙人洞的情况。
我可以肯定，文华就是柳小峰害死的，请您查找证据。
一个有罪的人：程天力
11月20日
王钢找到他的助手小白，认真地分析了程天力的信。
柳小峰的母亲不守妇道，给少年时代的柳小峰内心造成重大创伤。而当他成家立业后，满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家庭史上这一阴影，哪想到生活才起步，便又出现了这样的悲剧。他不愿吵闹，是怕张扬出去丢人，但他又绝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于是，他可能采取极端手段，将李文华除掉。他想求生，一切又经过深思熟虑，企图逃脱法律的制裁……
经请示，王钢再去板石沟子，寻找柳小峰，寻找证据。
六、狡猾的凶手
王钢率助手小白，二下板石沟子，要着装去的。他们到了九组时，柳小峰已从外地做工回来。他挣了几千元钱，比种地要实惠得多，到家后，发现媳妇不见了，正央求人四处寻找下落呢。
王钢决定把李文华遇害的消息通知柳小峰，看他反应如何。
柳小峰坚决不信，继而，同全家人一道，哭了个昏天黑地。
“你是怎么回事呀，扔下我就走了……我给你买了衣服、鞋，哪怕你看一眼也好哇。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害了呀，我在外头，班都舍不得休一个，就为了让你过得舒心一点呀，你走了，我还活个啥劲儿呀……”
“抓到那个杀人犯了吗？”哭了一阵，柳小峰抽噎着问。
“还没有。”王钢冷冷地说，“天网恢恢，不怕他不伏法。柳小峰同志，节哀顺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协助我们早日破案，抓住凶手，给李文华报仇。”
柳小峰说，李文华为人柔顺，作风正派，与他感情很好，两人结婚至今从未争吵过。
“有没有这种可能，”王钢问，“李文华在你离家后，又看上了别的男人，因此一起出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小峰很冲动，“警察同志，文华怎会是那种人？她对我那么真心。她惨死已经够苦的啦，求您千万别让她顶别的黑锅。不对，我不相信那具死尸是李文华，她招谁惹谁了？她去那地方干什么？”
“请你谈谈你外出打工的一些情况。”
柳小峰说，他阳历3月到J省省城，在一家叫“飞龙建筑公司”的第二建筑队当力工，工头姓靳，6月转到C市第二建筑公司，一直干到11月上旬。
“在C市挣得多？”小白问。
“不，我图希白天干活，夜里可以打更。那地方挺安全，两个更夫替换着睡觉，一个月多挣200多元。”
“你出去以后再没回来过？”
“没。那边活儿又忙又累，旷工一天，扣10个工日，哪敢动弹？偷空写两封也就不错了。”
“李文华给你回过信吗？”
“没。我在外头，怕地点不固定，没让她回信。”
“李文华遇难的仙人洞，你去过没有？”
“我没去过。”
王钢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些琐事，便关照柳家，去那边把李文华的后事料理了。然后，与小白离开了小板石。“组长，你说这柳小峰为什么替李文华遮得那么严丝合缝？跟程天力那件事，他不是知道了吗，这里面反常。”
“对呀，文章就在这里头。”王钢沉思着说，“关键是证据。现在案情似乎很明了，但证据一点也没有。你看，现场发现凶手的身高、年龄以及很多特征都与柳小峰相符，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现在有两个疑点，一，李文华与程天力私通，柳小峰否认，这是他企图说明，他没有杀害李的动机；二，柳小峰可能去过仙人洞，至少在小山那边干过一个月的活儿，他对此也采取迂回应付的方法，你抓不着他什么。8月12日是农历的六月二十五，这阶段柳小峰有作案时间，他完全可以在从“飞龙”往“市建”转换时错过几天，他平时一个工也不误，而后，又日夜兼作，假设他是凶手，那么他正是在竭力制造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
“柳小峰在哭李文华时，哭诉他给李买的衣服、鞋袜，并一边哭一边抖落开来，这是不是让咱们看看，他根本不知道李文华已死，不然买什么东西呢？”
“有理。我们的对手相当狡猾。然而过了头的聪明，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王钢道，“只是缺证据，关键是证据。”
山坡的毛毛道上站着个瘦瘦的身影，是程天力。从他围脖上的霜冻看，他已经候了很久了。
王钢赶紧迎上去，抓住程天力的手：“谢谢大哥，让我走了捷径。”他把小白介绍给程天力。
程天力有些尴尬，沉吟片刻，才说：“我想提供一个与案子无关的线索，柳小峰极可能是那个副队长的骨血，而那个副队长，就是李文华的父亲。”
“啊？”王钢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二人昼夜兼程，奔赴J省省城。工程早已因天寒告停，人都散了。他们费了很大气力，才找到工头靳某。凑巧的是，靳某的外甥就是负责记工时的，否则，更不知要跑多少冤枉路呢。
查看工票，柳小峰果然月月满勤，直出工到8月12日。从省城到小山站乘火车要13个小时，并且直达车只有2趟，凌晨2时和下午14时。假如柳小峰12日出了工，即使乘下半夜凌晨的车，那么正点到小山站，已是13日下午15时，就算李文华在山路上等他，天黑前不可能赶到仙人洞。
事关重大，人命关天。王钢绝不能草率。
“你这工票准确吗？”小白问。
“那还用说。我舅这么信任我，我不认真记，那不等于坑了他？”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L省那个柳小峰，他确实是干到8月12日？”
“我这工记得，绝对错不了。”
“柳小峰与一件人命案有牵涉，你要好生回忆，他那天究竟出工没有？我是问他出现在工地上没有？他干的什么活？出假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王钢话语里已透出某种威严。
“啊唷，你不是说那个会写作品的秀才吗？想起来了！”小伙子立即满面通红，“那个阶段他承包了整理废钢筋的话，计件儿的。在不在场没关系，活完了，就记到12号，一点没错，我敢签字划押。”
王钢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好险，差一点就漏了线索。
但他们在C市查明，柳小峰于8月14日上工！
这样，他于12日凌晨2时乘车去小山，当天列车晚点，约16时左右到达小山站。在那里，他看到了等在这里的李文华。然后将其骗到仙人洞杀掉。然后，乘早6时返回省城的车，当晚21时便可以到C市，是在8月13日夜，14日上工没问题！
可正当曙光在望时，又出了麻烦。
柳小峰是8月14日上的工，可他8月13日下午3时，便已在工地上出现，并帮助工友们干这干那。晚上，还请几名新搭档喝了“认识酒”，席间，柳小峰分发一种新牌子香烟，是“813”牌，大家印象很深。难道又误入歧途了？柳小峰只能是12日作的案，那么，他13日下午何以能出现在C市工地，这个连自行车都没摸过的山里人，他有直升飞机专接他？
反复核对此前的调查结果，绝对无差错！
“组长，这活真干够了。”小白喃喃抱怨。
“那也得弄到底。”王钢说，“咱们能不能再去仙人洞，实地细勘一下？柳小峰无论在省城，还是在C市请客、散烟，都是反常行为，恰恰证实了杀人犯非他莫属。”
他们再次去仙人洞，终于恍然大悟了……
仙人洞向西翻两座大山，约走5个小时山路，便可以步行到柳毛镇，那里有新开辟的小公汽行车线，6小时便可直达C市。柳小峰杀人焚尸后，仓皇翻山到柳毛镇，然后坐小公汽到C市。这线路开通不久，8月下旬一场大洪水，其间一座隧道塌了，至今也未修复，所以几乎没人记起那个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