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救人救到底
作者：王喜成
这天下午，赵汉林从县城回农村老家。途中行至野鸭湖岸边时。先是看到堤岸上停有一辆2000型桑塔纳，接着忽听见湖里有人一声紧一声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赵汉林跳下自行车，急忙奔上堤岸，只见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在湖里挣扎，顾不得脱衣裳，“扑通”跳到湖里，凭着自己的好水性，把那人救上岸来。
中年男子紧握着赵汉林的手好一阵千恩、万谢，说救命之恩当永世相报，并问他家住哪里，目前在干什么。赵汉林说他原来是县城一家私企老板的小车司机，后来那家私企破产了，眼下正四处求职。
“太好了!”中年男子指着那辆红色桑塔纳对赵汉林说，“从现在起，那辆车就是你的了，你就给我当小车司机吧。”
原来，这中年男子叫刘大鹏，是大河乡的乡长，不久前发现他的小车司机与他包养的情妇有染，一怒之下就把那小子炒了鱿鱼，今儿个自己开车去县城办事，不巧车上的空调坏了，三伏天车里热得跟火笼似的，就把车开上野鸭湖堤岸。跳到湖里洗澡，他本来会游泳，可他游着游着两腿忽然抽筋了，急呼救命，多亏遇上了赵汉林，才被救上岸来。
从此以后，赵汉林就成了大河乡乡长刘大鹏的小车司机。
这天。刘大鹏坐车去榆树村参观黄牛育肥场，中午在村主任刘金贵家吃的饭。刘金贵想求刘大鹏把他中专毕业的儿子安排到乡政府工作，酒席间委婉地提出了这件事，刘大鹏沉吟着说：“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吧。”
刘大鹏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上车倒头就睡。刘金贵拿出一盒高级茶叶交给司机赵汉林。跟他说：“给刘乡长送盒茶叶，不算行贿吧?”接着又郑重其事地拍着茶叶盒对赵汉林说：“你可一定要交给刘乡长啊!”
赵汉林笑着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途中，赵汉林想起刘金贵当时的言行。愈觉得这盒茶叶可疑，回头看一眼刘大鹏，见他倒在后座上睡得死沉，这才小心地打开了茶叶盒，不觉大吃一惊，里边没有茶叶，却放着两沓百元大钞。
榆树村村主任刘金贵的儿子一直没有被安排到乡政府工作，在第二年的村换届选举中，刘金贵的村主任也给选掉了。没多久，刘金贵就把刘大鹏举报了，告他收受賄賂。把当时茶叶盒里的两万元抖了出来。
县检察院来人调查，刘大鹏矢口否认收受贿賂一事，说他压根就没见到那盒装钱的茶叶。这事就自然地查到了司机赵汉林的头上了。赵汉林这才打开小车的后备厢，把那盒“茶叶”交给了检察院的人。检察院的人问赵汉林：“你当时为什么不把这盒‘茶叶’转交给刘大鹏?”
赵汉林说：“我曾经救过刘大鹏的命。但是救人要救到底，我知道收受贿赂是犯法的，所以我没有把这盒‘茶叶’转交给他。”
检察院的人点了点头，可是又不解地问：“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把这盒‘茶叶’退回给刘金贵?”赵汉林说：“我当时想，如果把这盒‘茶叶’退给刘金贵，他还会背着我再送给刘大鹏的。我是想等等再给他退回的。”刘大鹏虚惊一场，事后感叹着跟赵汉林说：“救命恩人，你可真是救人救到底啊。不是你。这回我又完了!”
这些天，刘大鹏显得特别的忙，省城一位叫贾旺的大老板。看中了野鸭湖那片风水宝地，要和大河乡政府合资，在野鸭湖畔依山傍水建度假村。对此，作为一乡之长的刘大鹏兴致很高，野鸭湖三面环山。波涛起，山水相连；野兽鸣，水鸟呼应。山光水色，风景迷人。这里离县城、省城又近，平时就有成群结队的城里人来这里游山玩水，陶醉于大自然中流连忘返。如果在这里建度假村，接着再配套水上乐园，会吸引更多的游客，可谓商机无限……刘大鹏一天到晚跑规划、跑审批、跑贷款，忙得不亦乐乎。而那个省城来的大老板贾旺，更是被刘大鹏敬为上宾。
再说，和赵汉林同村有个叫姜小兰的姑娘在乡政府招待所当服务员，赵汉林拿她当亲妹妹看待。这天，姜小兰哭哭啼啼地来找赵汉林，说贾旺调戏了她。赵汉林早就看贾旺这人不地道，顿时怒不可遏。冲进招待所的贵宾房里把贾旺揍了个鼻青脸肿。
第二天，刘大鹏很惋惜地跟赵汉林说，现在上边搞廉政建设呢，书记、乡长取消个人专车，所以作为司机的赵汉林就没法在乡政府呆了，他又没别的专长，也不是乡里的正式人员。刘大鹏说着拿出一沓百元大钞递给赵汉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钱就算送你去外边发展的路费吧。”
赵汉林又把钱推回去，说：“这么多钱，我承受不起啊。”
原来，贾旺挨了赵汉林的打，找刘大鹏告状，说他没法在大河乡呆了，要求撤资。自从“茶叶事件”发生后，刘大鹏表面上对赵汉林第二次救他感激至极，暗中却对他又气又恨，这种人呆在自己身边后患无穷。当时就有开销他的想法，怎奈事出无名，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想到事隔不久他又把他的座上宾贾旺打了，这回终于找到开销他的借口了……
赵汉林临行前对刘大鹏说：“我看贾旺这人不地道，你可得防着点啊!”
刘大鹏淡然一笑道：“这是乡里的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赵汉林只身来到广州，恰逢一家搬家公司招聘司机，他就过去了。
这天，一雇主打来电话，说他在家具城买了不少家具，还准备去家电城买电器，让搬家公司去车往他买的新房里拉。赵汉林拉上几个搬运工就去了。到那儿一看，赵汉林傻眼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雇主竟然是贾旺。赵汉林来广州这一年多，晒黑了，也瘦了，加上戴有风镜，贾旺并没有认出他；可是贾旺就是被剥了皮。赵汉林也能把他认出来。赵汉林不动声色，却暗自思忖道，贾旺这家伙不是在数千里之外的大河乡建度假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贾旺买的新房在一处豪华的住宅区内，据他跟搬运工们讲，光买房就花了一百万。
赵汉林回到公司后，给在大河乡招待所当服务员的姜小兰打电话，装着不知情。问他走后贾旺那小子又欺负她没有，还问度假村建成没有。姜小兰说别提了，贾旺可把咱们大河乡害苦了，原来他是个大骗子，把刘大鹏经办的两千万元贷款骗到手后。就逃之夭夭。目前公安机关正在通缉他。赵汉林说声我知道了，就放下了电话。
赵汉林想到，贾旺这小子骗走了刘大鹏经办的两千万元贷款。这不要了刘大鹏的命吗?不行，我是刘大鹏的救命恩人，我要救人救到底。于是又拨通了大河乡派出所的电话，告诉他们贾旺在广州。派出所马上向县公安局作了汇报，县公安局马上又与广州警方取得了联系。在赵汉林的协助下，广州警方当天下午就对贾旺实施了抓捕。
第二天。贾旺被县公安干警带了回去。
事隔不久，赵汉林又给在大河乡招待所当服务员的姜小兰打电话，问贾旺归案后，所骗走的赃款是否全部追回?姜小兰说：“赃款是追回了，可刘大鹏却跟贾旺一起进去了。”
赵汉林蒙了：“进去了?进哪儿了?”
姜小兰说：“进监狱了呗。”
赵汉林大吃一惊：“不可能吧?被骗的赃款追回，刘大鹏应该是没事了啊!”
姜小兰说：“怎么没事?贾旺在审讯中供出了他向刘大鹏行贿数十万元……”
赵汉林原本是要救刘大鹏的，没想到却帮了倒忙。不禁仰天长叹道：“刘大鹏啊刘大鹏。这回我可救不了你啦!”
责任编辑 张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