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8期

寻找捐肾者　　

作者：胡　炎

　　16岁女孩吴倩倩患了急性肾炎，导致肾功能衰竭，需要换肾。吴倩倩家境不错，父亲是老板，母亲是大学教授，她则是个音乐小天才，小小年纪就拿了国际大奖。母亲赵雅娟说，只要能救孩子的命，家产荡尽也在所不惜。
　　关键是肾源。经过全国联网查找。现有的肾源都不能和吴倩倩匹配。赵雅娟哭着安慰吴倩倩：“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苍天不会丢下像你这样优秀的孩子。”然后，她分别到报社、电视台和网上发布了求肾启事。
　　但赵雅娟得到的都是失望。她从吴倩倩焦灼的眼神里看出来，正在编织梦想的女儿也不想死，精彩的世界还有很多没有为她展现呢……赵雅娟在心中默默祈祷：苍天啊，救救我的女儿。
　　这时，吴倩倩的父亲吴向东又因公司的紧急事务，不得不暂时离开病重的女儿。吴向东握着女儿的手，说。“孩子，爸爸明天就回来，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希望!”吴倩倩含泪点了点头。
　　第二天，吴向东果然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但肾源依旧没有着落。夫妻两个也只有陪着女儿，盼望着奇迹出现。
　　 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就在第三天下午，有人来捐肾。这人很神秘，有两个人时刻在身边，且除了医生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经化验比对，各种指数均和吴倩倩匹配。吴倩倩有救了。
　　赵雅娟和吴向东很想见见这个人，先道声谢。但那个人已经匆匆地消失了。
　　换肾手术终于开始了。赵雅娟和吴向东紧张地站在手术室外。赵雅娟和吴向东紧张地站在手术室外，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漫长的等待之后，吴倩倩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微笑着说：“祝贺你们，手术很成功。”
　　赵雅娟激动地哭了。
　　吴倩倩回到病房后，赵雅娟和吴向东马上找到医生，要给捐肾的那个恩人下跪，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他。但医生摇摇头：“捐肾者有言在先，身份保密。”
　　“可他是我女儿的恩人呀，连我们也要保密吗?”
　　“是的，这是捐肾者的条件。”医生的语气十分坚决。
　　赵雅娟和吴向东疑惑地相互对视一眼，默默地来到走廊上。赵雅娟觉得太奇怪了，她猜疑着捐肾者的身份，吴向东沉默良久，说：“咱们还是要多争取，尽量从医生那儿找到真正恩人的情况。”
　　此后，他们又软磨硬泡地向医生打听过多次，可医生始终守口如瓶。看医生这个态度，他们也只好偃旗息鼓了。
　　说话间，吴倩倩出院了。吴倩倩跟父母不同，她一定要见到这个神秘的捐肾人，否则，她就不能坦然地生活。一个从鬼门关里回来的人，对那个拯救者的心情是非同寻常的。
　　吴倩倩找到医生，要那个捐肾者的名字和地址，可她得到的答复和父母一样。吴倩倩潸然泪下，哭着说：“大夫，求求你，告诉我吧，我身体里有他的肾啊!”
　　“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医生也感动了，为难地摊着双手，“我们必须尊重捐肾者的意愿。”
　　“那我就找院长，查病历。不查处我的恩人，我就不离开医院!”吴倩倩火了。
　　医生无奈地和别人商量了一下，然后让吴倩倩等着，去远处小声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好吧，既然你强烈要求见到捐肾者，我可以把情况提供给你。他叫岳忆东，在第二看守所。”
　　吴倩倩惊喜地问：“太好了，他是一个狱警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吴倩倩买了一大束鲜花，打的迅速来到看守所。当她说出要找的人时，警卫摇摇头说：“警察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你确定他是我们看守所的警察吗?”吴倩倩有些发蒙，以为是那医生骗了她，委屈地说：“大夫明明说的是第二看守所呀。”警卫说：“你先不要急，我帮你查一下。”很快，警卫查到了，问：“你找的这个岳忆东是不是给一个病人捐过肾?”
　　“对呀，就是他!”吴倩倩兴奋地跳了起来。
　　“对不起，你来晚了。”警卫说，“他是一个死刑犯，昨天刚刚被执行了死刑。”
　　吴倩倩傻了!手中的鲜花无助地滑落在地上。她自言自语着：“怎么会呢?怎么会是这样呢……”说着，失魂落魄地回过头，在街上茫然徘徊。
　　吴倩倩到家后，情绪很低落，先前的聪颖开朗全不见了，她很少说话，很少接触朋友，喜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弹一些忧郁的曲子。她想不通，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不惜把自己健康的肾脏取出植入另一个病人身体的人，会是一个杀人犯!
　　赵雅娟愁得茶饭不思，想尽办法开导女儿都无济于事。这可怎么办好?照这样发展下去，女儿迟早要进精神病院……吴向东也没心思打理生意了，烟越抽越凶，连鬓角的头发都开始发白了。他知道，女儿是陷进了一个心灵的阴影，拯救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快一点把她从阴影里拉出来。
　　在一个阴郁的日子，吴向东敲开了女儿的门，说：“孩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吴倩倩面无表情：“我谁也不想见。”
　　“这个人和岳忆东有关。”
　　吴倩倩震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父亲。片刻后，她跟着父亲上了车。吴向东发动汽车后，吴倩倩突然说：“叫妈妈一块去吧。”吴向东摇摇头：“你妈妈有课，不要打扰她了。”而此刻，赵雅娟正在一个心理诊所咨询女儿的病情。
　　小车在路上飞驶。最后在一个县城停了下来。在一栋破落的住宅楼前，吴向东给楼上的什么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带吴倩倩上楼。
　　开门的是一个衣着简朴但很有风韵的女人。吴向东给吴倩倩介绍说这是岳阿姨，吴倩倩敏感地想到岳忆东和这个岳阿姨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她叫了声阿姨，岳阿姨热情地牵住她的手，坐在沙发上。
　　“倩倩，在你病重的时候，我曾经谎称公司有急事外出了一天，其实，我是来找你岳阿姨了。”吴向东对吴倩倩说，而后他看着岳阿姨，“淑敏，把真相告诉倩倩吧。”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孩子。”岳阿姨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凄楚地讲了这样一个故事：19年前，她在一家企业搞销售和外联，所以常在各地跑。有一次，她在车上遇到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旅途寂寞，两人就攀谈起来，知道那位先生是个生意人，正在起步，很辛苦。两人聊得非常投机，也互相产生了深深的好感。下车后，他们心照不宣地开了一个房间，有了一夜情。分手时，那位先生给她留了一张名片，说有困难可以找他。她本没有在意一，但没想到就是这一夜缠绵，她怀孕了。她瞒着他，固执地生下了孩子。她让这个帅气的孩子随了母姓，取名忆东。因为她从小父母不和。家庭暴力不断，所以她骨子里讨厌婚姻。她打算带着孩子组个单亲之家，可孩子大了天天嚷着要爸爸。她这才把孩子出生的事告诉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就以“叔叔”的名义常来看望他们母子……就这样，孩子长大了，因为生来缺少父爱，而她又没有婚史，周围各种议论飞短流长，造成孩子的心理极不健全，性格喜怒无常。就在三个月前，因为有人骂了他一句“野种”，他竞残忍地杀害了那人……忆东被判了死刑。这件事尽管对她打击很大，她却没有告诉那位先生，因为她不想让他去承担太多的痛苦和自责，直到不久前，他来寻求忆东捐肾，才知道了忆东沦为死囚的消息。他们商量好，坚决为此事保密，决不能让吴倩倩和她的母亲知道真相。然后，他们去看守所见了忆东，说一个花季少女命在旦夕，急需捐肾。没想到，忆东出奇地平静，当即答应捐肾，因为他活着没有阳光，他希望临死前用自己的肾去支撑那个女孩在阳光中快乐地活下去。而他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听到这里，吴倩倩全明白了，她泪流满面，口中一遍遍地念着：“忆东哥哥，忆东哥哥……”然后，她愤怒地盯着吴向东：“爸爸，我恨你!”
　　岳阿姨把吴倩倩搂在怀里，哽咽着说：“孩子，不要怪你爸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是一夜情的苦果啊!”
　　吴向东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压抑地哭起来。良久，大家才平静下来。吴向东拭干泪痕，说：“就当这是一场噩梦吧，这场梦不要延续到下一代，也不要让倩倩的妈妈走进这个梦中。”
　　吴倩倩和父亲告别了岳阿姨，走到楼下。吴倩倩抬头望望天，对吴向东说：“爸爸，你看，太阳出来了。”而后，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部，说，“哥哥，走，我带你到阳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