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轧不死的阿憨（外一篇）
作者：张 眉
元旦中午，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条崭新的公路剪彩通车了。
望着从村边绕过的新公路，阿憨激动得心里打哆嗦；真称心如意呀!从此以后，自家种的大棚菜就不用央求二道贩子申孬蛋了。蹬上自行车就能进市区卖新摘的果蔬，四季攒下的钱，足够娶来秀珍当老婆!
天刚蒙蒙亮，阿憨就驮着两篓西红柿出了家门，骑上新马路，放眼往前看。嘿，路面又宽又平坦!心情舒畅脚下有劲，自行车的车轮嗖嗖生风向前窜去。
突然，身后传来怪异响，阿憨扭头一看，霎时惊出一身冷汗，一辆小型货车紧追不舍地朝他扑来!见势不妙，阿憨急忙扭车把，自行车机灵地闪在了路边。谁知小货车也陡地扭了方向，车身腾挪，朝阿憨的身体紧紧逼来!
日怪!宽阔的公路车少人稀好走得很，为啥司机要这样开?阿憨两眼往左一瞟，不由心中惊得跳了几跳。哇!这不是申孬蛋的运菜车嘛!这家伙肯定是记恨我不供给他瓜果，来挟嫌报复了!心中有了数，两眼往右一瞟，后背立时吓出来汗。路面下挖有泄洪沟，少说也有四米高，摔下去不伤胳膊也折腿!
思念及此，阿憨急中生智一捏车闸，随即身子就跳下了车。小货车猝不及防地从身边窜了过去，砰的一声撞上了路旁的水泥墩上。
脱了险情擦擦汗，阿憨急忙上车飞快蹬。途经小货车，看见申孬蛋正在车头捣鼓。他不屑地吐口痰，恶有恶报，你车子撞出毛病了吧?活该!俺索性就在公路中央骑，谅你不敢往俺身上轧，你没吃熊心豹子胆!
自行车轮疾转，眼看见城市一片灯火了。阿憨喘喘气擦擦汗，不承想，这么快就要进市区了，这扶贫路修得真叫人喜欢!
突觉气氛不对头，阿憨回头一看，申孬蛋正驾着车，疯一般朝他扑来!只见车体激烈摇晃，只听马达呼呼直响，阿憨大叫一声：“不好!”急忙拼命蹬几下，加快车速向前躲去。
白行车刚刚往前窜出几步，眼前突显一个陡峭的下坡。阿憨知道车沉速度快，不敢转动车把变方向，只得硬着头皮往坡下冲去。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定睛一看，一辆大货车正缓缓迎面往上爬。心慌意乱之际，自行车的前轮一下子撞了上去。这时，脑后扑来一股热浪，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身子向空中飞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动了方园几里人。不久，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至，人们围拢了过来。
警官们看见，现场一片狼藉，两辆货车碰头相撞了。大货车玻璃粉碎一地，驾驶员满头冒血地倚着车廂喘着粗气。小货车车头凹进去变了形，驾驶员两腿血肉模糊已双双折断。经过警官和医生们的忙乱一阵，两车拖开了。这时，警官们发现拧成麻花的自行车和散落成泥的西红柿。咦。骑车人呢?人在哪儿呢?
“俺在这儿呢!”阿憨呆呆地站在货车车厢顶上答话。车下循声抬头望，发现他脚下是一层层码高的海绵垫子。警官和医生都舒缓了心，相视慨叹，这个小伙没被轧着，真幸运呀!
两月后，案件有了定论。阿憨获得了赔偿——一辆新自行车和六篓西红柿的时价钞票。外加的四篓菜钱是阿憨的精神损失费。
村民们听闻消息，议论纷纷，都说阿憨有福，出门遇灾能化吉祥。于是，十几个汉子约好，凡见阿憨去卖菜，大伙都跟了去!
这日清晨，仍是天蒙蒙亮，阿憨蹬着自行车，载着两篓黄瓜上了路。十几个村民也驮着鲜菜跟着，一路说笑逗乐向市区驰去。
走到中途，骑车在路中央的焦二突然摔了个跟斗。菜篓一下子压在身上，疼痛得哎哟不已。阿憨一瞅，连忙把车一支，奔跑了过去。他一使憨力，将两只菜篓搬到了路边，然后又折返回来搀扶起焦二：“二叔，伤着没有?”焦二只觉得浑身疼，自己也不知哪个部位出了毛病，嘴里只顾哼唧不回答。这时，村民们齐齐失声大叫：“快!快!汽车飞来啦!”
阿憨一看，一辆大货车轰轰隆隆疾驰而来：焦二一瞅，只见灯光就摇晃在眼前，不禁一下子吓傻了，身子如同木棍，硬硬戳在地上，一丝丝也不能动弹了。阿憨却迸发出机智，他两腿一蹦，双掌往外发力，大喝一声将焦二推出丈把开外。扎过马步发过力，自己却收不回姿势往快车道外逃跑了，于是，干脆，趁势一躺紧闭了双眼。嘿，轧死去球!反正光棍一条不牵累人!
嗖，一辆大货车从头顶呼啸而过，阿憨觉得身子一阵冰冷刺骨疼。嗖，又一辆大货车从头顶呼啸而过，又觉得身子一阵冰冷疼……
阿憨!阿憨……有声音由远及近在耳边响起。阿憨睁眼一看，众乡亲都围在身边，喊叫声震得耳朵痛，他诧异地问：“你们咋呼啥?”慢慢爬起身子后，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一丝不挂，“咦，俺的衣服呢?”众乡亲答，让汽车掀起的风卷跑了啦!阿憨不解地摇摇脑袋：“俺咋没被风卷跑了呢?”众乡亲伸出一手，阿憨顺着手指往下看。噢，路面上裂着许多横竖纹，还有一道深沟，自己就是恰恰躺倒在这条沟里，才没被汽车卷走了。于是。阿憨呵呵一笑：“这公路修得真科学，竟然留下个救命沟!”众人见阿憨说起憨话，便打断问：“你有伤没有?”阿憨听了，蹲蹲身子伸伸四肢，最后笑笑：“俺命大，轧不死哩!”众人都舒心地笑了，然后乡亲们脱下一套衣和裤，捐助给了阿憨。阿憨装扮一番，蹬着自行车说：“走!进城赶个早集去!卖罢菜果，我请大家喝碗胡辣汤!”
六月中旬，老天“哗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望着一天一夜不歇脚的雨水，阿憨心中一阵欢喜——雨天菜蔬能够卖上好价钱!于是，装满了两大篓茄子，蹬上车子就往村外走，一边大嗓吆喝：“老少爷们听了，想发财的跟俺走啦!”
村民们听了吆喝后，有几个汉子动了心。天黑下雨有啥怕?跟着憨货有照应哩!于是，几个人互相打起招呼。急急蹬车跟了上去。
上路走不久，大雨竟然停歇了，残月也显露出朦胧的身影，村人们便由衷感叹，阿憨真是个有福人，跟了走没错!
阿憨听了心中很受用，便自告奋勇说：“让俺给大家开道，大家离远点儿，免得跌倒了溅到你们身上泥!”众人一听有道理，就顺从地落后几步，鼓励阿憨在前方探路先行。
阿憨很有经验，专拣黑色路面走；白花花亮闪闪的地方统统绕开。那儿是坑，积有雨水，月光映照下，雨水会折射出光亮。
走过一程，阿憨显得迟疑了，前方路面上，前一块后一块左一块右一块，块块都闪着光亮!老天爷，这新修半年的公路上竟然塌陷出这么多的坑!
瞅了半天，阿憨认准了一条窄窄长长的黑色路段。他一边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一边回头喊：“老少爷们，下车慢慢跟来吧!”
话未落音，阿憨觉得脚下的路面突然晃动起来。他惊恐地低头一看，水泥路面已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