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30万元买孝心

作者:肃吉州




  阿七婆是烂泥坑村最可怜、最不幸的苦命人。她25岁生下第二胎不到一个月,丈夫就死了。一个年轻女子丧夫,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可是她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20多年的风雨历程。苦挨苦拖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待两个儿子先后都成家立业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阿七婆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老大是养殖专业户,老二开汽车跑运输。都成了先富起来的杰出代表,都盖起了青砖红瓦的楼房,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可是谁也没想到,两个儿子成了不孝之子,他们早就忘了母亲为他们守寡的苦难人生,把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母亲赶出家门。可怜的阿七婆只好卷起自己的生活用品,到那破烂欲倒的老屋居住。因为无生活来源,她就走村过寨地乞讨。
  阿七婆的小妹满秀,怕阿姐葬身破屋成冤屈鬼,就要把阿姐接到她家去住,临走清理生活破烂时,在一张破桌的抽屉底层里,翻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纸片已经发黄了,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满秀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可辨。啊,是一张定期存单,存入时间为1953年2月18日,存期为35年。满秀一看存款额,陡然心跳频率加快,拿存单的手也颤抖不已,她怔怔地盯着阿姐好一阵子说:“阿姐呀阿姐!你这是为了什么?儿子不孝,自己乞讨,还留着巨额存款单做什么?难道你还没苦够,都超期10年了,你好糊涂呀。”阿七婆听小妹这么一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存单?多少钱?”满秀说:“阿姐,你发财啦!30万元。”阿七婆在五十年代上过夜校,认识些字。夺过存款单一看还真是一张30万元的存款单,惊恐地说:“30万元,没有呀,我一个苦命的寡妇之人,哪来的30万元?不是我的……”满秀生气地说:“阿姐,你咋说不是你的?这存款单上明明写着你‘刘阿七’的名字呢!”
  阿七婆盯着存款单。还真是写着自己的姓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丈夫存的?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再说,他一个小木匠哪来的30万元,给他治病的钱都没有呢!阿七婆陷入了苦苦的追忆中。
  满秀见存款单是本乡农村信用社开出的,就去找当年在乡信用社当会计的贡生阿公。
  满秀和阿七婆匆匆来到贡生阿公家,向贡生阿公问及此事。贡生阿公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啊呀!我误了大事了,我该死,我好懵懂……”他一边说一边悔恨地直拍脑门。阿七婆见状忙问:“贡生呀,这存款单上的30万元可是我丈夫仁清为我存的?”“是呀,是呀,还是我亲手给他办的呢!”说着他指着存款单上的经办人说:“你看,这还盖着我的印章呢。”阿七婆一听,悲喜交加,自言自语地说:“他哪来的30万元,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时,贡生阿公又想起了什么。进了房间,从一个木箱拿出一个红布包,展开红布包,拿出一张纸条说:“阿七婆,这是你丈夫存款时给你留下的一封遗书………”“遗书?丈夫还为我留下了遗书?”满秀代姐姐接下一看,念道:
  ……我知道我的肺结核病没法治了,在世上的时日不多了,可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走后。你的日子会更艰难,我只求你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也没能为你留下什么,就将木匠家具卖了30万元,存入信用社,供你备用。存单放在独斗桌抽屉底层……
  夫仁清1953年2月18日
  阿七婆抹了一把泪水说:“贡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可把我害苦了。”
  贡生阿公说:“我能早告诉你吗?仁清给我遗书时说,要我35年后给你,可这35年太久了,我竟把这事忘了。可真害苦了你。却不知他为什么要我35年后交给你。”
  阿七婆心里明白,1953年她25岁,35年后就是1988年,是她60寿辰,显然是丈夫给她60岁生日的厚礼呢!阿七婆把丈夫的遗书和存款单捧在胸前,泪水滂沱而下。深情地呼唤一声:“仁清夫!”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儿子听说母亲有一张30万元的存款单,匆匆来了。老大提了一筐水果,老二拿了一包糕点。母亲见两个儿子来了,高兴地说:“儿呀,妈发财了,有张30万元的存款单,你们看!”两个儿子拿着存款单看了正面看背面,是真的。顿时喜上眉梢,要母亲把30万元取出。老大说要用来做生意,扩大经营范围。老二说要用来买汽车,成立运输车队。两个儿子见母亲没有答应,就要母亲转存,说35年存期过了10年,如今只有活期利息,转存定期利息高,母亲也不肯转存。把存单放在贴身口袋里。
  阿七婆。不取、不转、不给,道理很简单,这存款单是丈夫为她留下的,怎能兑取或转存掉?说什么也要保留丈夫这唯一遗物。她说,见了存款单如见到了丈夫,存款单放在贴身衣袋,也如丈夫在身边伴随着她。还有什么能比这丈夫的存款单更珍贵呢?
  两个儿子没有强求,他们不敢激怒拥有30万元巨款的母亲。母亲看看两个儿子说:“我留着这存款单也是你们的,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们,因为我现在不想死,我要活到100岁。当我活到100岁那天,我就会把存款单交给你们,要是我活不到100岁,存款单也就会随我死亡而消失。”
  两个儿子一听暗暗叫苦,母亲这样弱不禁风的还能活到100岁?活100岁还要30年呢!可有30万元,平均每年1万元也不亏。为了30万元,死马也要当活马养了,于是两个儿子就争着要赡养母亲。两人相持不下,最后达成协议。“轮流供养”,一家供养一个月。于是,阿七婆单月住老大家,每逢双月住老二家。从此,两个儿子为了母亲活到100岁捧出孝心。在生活上关心体贴,老大每天给母亲砍一斤瘦猪肉,老二每日给母亲买一只子鸡;老大为母亲买了席梦思床,老二为母亲购了鸭绒被;老大给母亲雇了保姆,老二为母亲请了帮工。希望母亲活到100岁。阿七婆心里明白,儿子不是孝顺她,而是在孝顺30万元钱,于是她从不谦让,一一受用。从此阿七婆就拥有了幸福的晚年。
  苦了大半生的阿七婆经这么一调养,年轻了十几岁。似乎背不那么驼了,脚不那么拐了,人也更精神了,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两个儿子见母亲越活越年轻,心想那30万元到手有望了。
  阿七婆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还真延年益寿。她从70岁活到80岁,活到90岁,又从90岁活到99岁11个月29天,也就是100周岁差一天。啊,明天就是母亲100周岁的寿辰。明天也是母亲给两个儿子30万元存款单之日。于是,两个儿子都为母亲定做了百岁寿辰蛋糕。寿堂披红挂彩,厨房杀猪宰羊,酒肉飘香。
  次日,天刚麻麻亮,儿孙们就起了床,他们洗了手脸,点了香烛。早早为母亲祝寿来了。可是,母亲房门紧闭,还在熟睡之中。老大说叫醒母亲,老二说,让母亲多睡会儿,一家人在焦急中等待。当墙上的时钟敲打了八下,他们再也等不及了,就上前轻敲门扉。“妈,您老起床了,全家大小为您拜寿来了……”可是房门久敲不开。两个儿子慌了神,只好砸门。当撬开房门,只见母亲直直地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左手拿着装安眠药的瓶子,右手紧紧捏着30万元存款单,桌上有一张纸条,是母亲的遗言:
  我能活到100岁,全在孩儿的孝顺,我已经很满足了,30万元买你们的孝顺,值。你们也不亏。我要感谢丈夫给我存下了30万元,要不我早就到了极乐世界。前些日子,梦见丈夫。他迄今未娶,他说在我100岁那天他会在“奈河桥”接我。于是,我安详地去见你们爸爸。妈,留言。
  两个儿子拿着存款单到农村信用社取款。信用社的女会计从电脑中出了一份打印好的结算清单,要他们签字。兄弟俩接过结算单一看,只见上面打印着:“本金30元,利息26.92元。”老大一看“扑哧”一笑说:“小姐,你搞错了,本金不是30元,而是30万元,你掉了个‘万’字呢。”
  女会计说:“先生,没错,是30元,不是30万元,没那个‘万’字呢。”
  老二接了话说:“你是不是会计?存单上清清楚楚写着30万元,怎么会是30元?”
  女会计说:“先生,可能你们还不清楚。在1953年3月1日以前的人民币是以‘万元’为单位,这存单是1953年2月18日存入的,那时的一万元就是如今的一元。那时存入30万元不就是现在的30元吗?”说着拿出一册资料,见上面印着:
  1953年3月1日零时以前人民币是以“万元”为单位,1953年3月1日正式启用以“元”为单位的新币。以前的一万元就是如今的一元。
  兄弟俩看着存款单呆如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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