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娘要嫁人
作者：姜玉胜
锦江社区有个守寡的刘阿姨，今年才五十多岁，按理说正是人生第二春的好时光，可她见天撅着个嘴，拉着个脸，弄得小区里的邻居谁瞅见她心里都凉凉的。
什么事愁坏了刘阿姨？说来简单，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刘大志。
刘大志今年三十岁了，还是一点“志气”也没有，整天游手好闲，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什么样的职业，干不上两个月，准得玩完。不是老板炒了他，就是他先炒了老板，然后回家吃刘阿姨那一个月不到五百块钱的退休金。还动不动就对刘阿姨吹胡子瞪眼：“吃你咋了？现今就流行这个，叫‘吃老一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弄得刘阿姨经常到殡仪馆取出丈夫的骨灰盒，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一场，诉诉心中的委屈。
家门不幸，出了孽子，锦江社区里的领导们可都看在了眼里。再说这样吃老人的事儿又不是刘阿姨一家，于是就与西城的荣华社区搞了个“相约夕阳红”联谊活动，硬是把刘阿姨也拉去参加，结果与一个退休干部有了点那个意思。俩老人背着刘大志见了几次面，双方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事不知怎么让刘大志知道了，原以为他会对刘阿姨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却“扑哧”一下乐了：“那好啊，现在是你一个人养活我，等你带着我嫁过去，那可就是两个人来养我了，我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直接奔小康了。”听听，这叫人话吗？
刘阿姨没脸跟那位退休干部把话明说，儿子不要脸她还要脸呢。所以，刘阿姨撒谎说她又突然改了主意，觉得还是一个人领着儿子过比较幸福。
刘大志是个花钱的祖宗，不到半个月，他妈那俩退休金就被他花光了。这天，刘阿姨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儿子找份正经职业，就是哪天她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刘大志听烦了，冲着刘阿姨吼道：“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看我刘大志不干出一番事业来，我就对不起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
这天，刘大志把一份工商局颁发的营业执照“啪”地摔到了他妈面前，说道：“看看吧，有大志者才能挣大钱！我选的这个职业怎么样？”
刘阿姨拿着营业执照，凑到太阳底下看了半天，总算看明白了：儿子办了个“红丝线”俱乐部，说白了就是婚姻介绍所！
见儿子选了这么个职业，刘阿姨真是哭笑不得：“大志呀大志，你三十大几的人了，混到今天还是老爷庙前的旗杆——独一个，你还要去给人家当红娘，这不是胡闹吗？”
刘大志可不管这些，创业就得有本钱，他软硬兼施地把老娘多半辈子积攒下的一万多元钱全挖了出来，租了间房子，放了一挂鞭炮，这个“红丝线”俱乐部就算是开张了。
刘大志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他知道现如今单身的男人多的是，这女人可是金贵，如果有女人给他的俱乐部撑门面，就不怕傻男人不上钩。于是，他一边在当地的电视上做广告，一边到发廊去雇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当“婚托”，骗了来应征男人的钱以后，找个借口，一脚蹬了。
没过两个月，刘大志的俱乐部就要倒闭了。怎么回事？原来是上当的男人越来越少，再加上近期公安严打，肯当婚托的发廊女好像耗子听见了猫叫，一下子都钻进了地洞里。
这天，连续多日没接到一单生意的刘大志正歪坐在椅子上打盹儿，就听有人敲桌子，抬头一看，见来了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刘大志疑惑地问道：“你老人家这是……”那老人笑了笑，说道：“小伙子，我叫李在江，你这不是婚姻俱乐部吗？我就是要来寻找一位能陪伴我后半生的意中人的呀！”
刘大志听了，一下来了精神，连忙说道：“好！好！现在的女人，都想找一位成功的男人，至于年龄，他们是不会计较的。不知您年薪多少，有无豪宅名车？”
李在江老人很感意外，说道：“我就是个退休的老人，怎么？上你这儿来征婚的都是富豪？”
刘大志忙解释说：“您这条件和年龄如找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怕是有些困难。”
老人把手摇了摇，说道：“我的女儿今年都当妈了，我再找一个和她年龄不差上下的，那不是出我的洋相吗？”
刘大志这里根本就没有超过五十岁女人来登记的。如果再丢了这单生意，怕是用不了几天这个门面就撑不下去了。刘大志眼珠转了转，说道：“李大爷，按说您这年龄和条件，找个年龄相当的老太太并不困难，可是，老太太的思想都很保守，就是有这个心，她们也不好意思来我这儿登记……要不这样吧，我在这条街上长大的，不如我去挨家给您问问，只是这费用怕是要高些。”
李在江听了，很高兴，问刘大志要多少？刘大志伸出了两个指头，说：“两千！”
老人听了一愣，问道：“小伙子，你这墙上的收费项目见一次面也才二百元，我这八杆子还没打着，你这价儿是不是高了点？”
刘大志的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您这事儿得特事特办，比如说，老太太的儿女要是不同意呢，我不也得请顿饭，攻一攻关吗？就你这两千，能够也就不错啦！”
李老头想了半天，一拍手，说：“行！按合同法条款，我这钱算是订金，你要是半个月内不履行合同，咱俩法院见！”
刘大志可不管法律不法律，有人送钱，哪怕是阎王爷买马的专款他都敢用。当下按李老头的要求，签了协议。
有了这骗来的两千块钱，刘大志又整天与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没过几天，就所剩无几。看着儿子到死也不着调儿，刘阿姨忍不住劝了几句，竟然被他一巴掌推倒在地，把头都磕出了血，气得刘阿姨找了根麻绳，趁黑夜来到了公园里，想在一棵古树上吊死，幸好被一对恋人发现，才救下一命。
这天，刘大志又成了一分钱没有的穷光蛋，想再去看看有没有不知底细的倒霉鬼上当。刚打开门，老远就见李老头一步三摇地来了。这已是老头第三次登门了，每次都是不依不饶，估计这回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可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刘大志脑袋一转，想出了一条诡计。
他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一把拉住李老头的手说：“大爷，您看您，这几天我老想给您打电话，可就是太忙没时间。这不，我真给您物色了一个相当的，就是她那个混蛋儿子不同意，要不，您先看看照片，见面的事以后再说。”
李老头听了很高兴，说：“看来你小子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
刘大志安抚住了李老头，撒腿就往家跑。干什么？先拿他妈的照片顶上一阵呀，要不今天可就是吃不了得兜着走啦。
进了屋，他就去墙上拿刘阿姨的照片，刘阿姨气愤地说：“畜生！你妈我还有一口气，用遗像是不是还早了些？”说完，就上来抢夺。
刘大志顺手一扒拉，就把他妈摆平了，大模大样地把照片送给了李老头。
李老头看了看照片，也没说满意不满意，往兜里一揣，告诉刘大志：“一星期后就是见面的期限，到时毁约，可别怪我不客气！”
直到李老头走出了挺远，刘大志才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不但毁约要双倍返还订金，今天又把老妈的照片送给了李老头，到时想找个替身恐怕都很难，气得刘大志照着自己的脸上“啪”地来了一耳光。
转眼快到了最后的期限，刘大志急得满嘴起燎泡，仍然没想出个好办法。看着几天来一直躺在炕上的老妈，他又有了一条歪计。
这天是李老头规定的最后期限。一大早，刘大志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刘阿姨的新衣服，又去买了几样好菜，然后“扑腾”一下就给刘阿姨跪下了：“妈，您老说什么也要帮我渡过这道坎儿。”
刘阿姨经不住儿子的连哄带骗，答应见面后就推掉这回事。到了“红丝线”俱乐部一看，嘿！李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手上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站在了那里，见了刘阿姨，恭恭敬敬地把花塞给了她。
刘阿姨手捧鲜花，瞪着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刚坐下，当着刘大志的面，李老头问刘阿姨：“听说你要再婚，你儿子不同意？”
刘阿姨不知李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指着刘大志说：“他就是我儿子呀！”
刘大志听了，顿时吓得险些尿了裤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什么时候不同意了……”
李老头对刘大志一字一句地说：“听好了，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敢胡搅蛮缠，小心我去法庭告你行骗和干涉老人人身权利罪！”
刘阿姨没有拒绝李老头，第二天就在喜庆的气氛中嫁了出去。刘大志躺在床上，回想起事情的前前后后，突然间猛地一拍大腿：“我中计了！怎么没想到李老头就是我妈看中的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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