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山城侠盗

作者:刘小梅




  1944年3月的重庆,春和景明。这天上午国民党军统头子戴笠心情极好,到市区逛了一阵,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插在上衣口袋里的一支派克笔不翼而飞了。这支金笔是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刚成立时,美国顾问梅乐斯送给他的礼物,上面刻着梅乐斯的名字和赠言,他一向视为心爱之物。再说,中国头号特工竟被扒手偷去了金笔,岂不脸面丢尽!他怒气冲冲地把重庆市警察局长徐中齐叫了来,狠狠骂了一通之后,让徐胖子立即将金笔追回来。
  徐胖子回到警局,立刻把侦缉队正副队长朱雪和鲁润召了来,这两人破案经验丰富,绝非等闲之辈。二人领命,立即将重庆的毛贼头儿叫了来。谁知这些人异口同声说没见过这支派克金笔。朱雪无可奈何,只得吩咐这些家伙一有情况立即报告,然后派出眼线和探员,直扑码头、车站和戏院等公共场所,他和鲁润带着一班弟兄排查各个旅馆。
  华灯初上时,朱雪和鲁润来到来兴客栈,在二楼客房看见一个头戴毡窝帽,身穿破夹袄的半大小子,正盘腿坐在床沿上悠然地嗑着瓜子。这小子一张脸长得细皮嫩肉,小鼻子小嘴儿十分好看,见有人闯进来,起身问道:“几位做啥子?”
  朱雪蛮横地拍着腰里的驳壳枪说:“老子倒要问问你是做啥子的?”
  毡窝帽不慌不忙地说:“进城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旁边的鲁润眼尖,见床头有个小包袱,不由分说翻开一看,里面除了几件破衣服之外,还有十几块光洋。他朝手下两个警察眨眨眼,喝道:“给老子搜,看看屋里头有没有违禁物品!”
  两个警察连忙动手,不一会儿,从枕头下翻出一个黄油纸包,打开一看,是黑乎乎的一砣鸦片!朱雪抽出驳壳枪,抵住毡窝帽的肋骨,冷笑一声:“好小子,做的是这种生意?!”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警察玩的栽赃把戏,毡窝帽只要把包袱里的光洋送上也就没事了。可这人偏偏不尿他这壶,硬顶着说:“这明明是栽赃,诬赖好人!”
  鲁润乜斜着眼睛一笑说:“人赃俱在,跟老子们往局子里走一趟!”话音未落,警察立马上前,“咔嚓”一声将毡窝帽铐上,推搡着出了旅馆。
  毡窝帽被押至重庆校场口看守所,关进了一间臭气熏天的土牢里。没想到,他竟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警察局几乎全体出动,也没抓着毡窝帽。那支派克金笔仍踪影皆无。徐胖子如坐针毡,把朱雪和鲁润狠狠训了一顿。他听说那天夜里牢房的锁具完好无损,同牢的人也毫不知情,不由暗吃一惊,情知碰上了江湖高人。徐胖子忙下了一道命令:务必抓住毡窝帽。
  徐胖子下了命令,两天下来也仍然毫无收获,第三天晚上,自己家却出了一件怪事:晾在阳台上的一件火狐皮大衣,大白天竟然没了!接着,他三姨太太积攒多年的一箱珠宝首饰也不见了。这桩子丢脸的事当然不能说出来。他正在窝火,戴笠又一个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末了丢下一句话:宽限五天,抓不着毡窝帽,革职查办!
  这下苦了徐胖子,像篦子梳头发把山城查了个遍。大偷小盗抓得不少,就是没有毡窝帽。正当他一筹莫展时,朱雪送来一个惊人的情报,在天圣宫后街教堂的钟楼上,发现了毡窝帽!
  当夜三更刚过,一个黑影走到教堂。这人一身黑衣黑裤,落地无声,轻如狸猫,只几步就蹿上了教堂的台阶,然后轻轻一跃,越窗进了教堂,径直上了钟楼。这时只听一声哨响,伏兵齐出,电筒乱晃,朱雪带着几个探员一跃而上,几支手枪一齐对准了黑影,仔细一看正是毡窝帽!
  朱雪正在得意,忽见毡窝帽飞起一脚,踢掉他的手枪,箭步跃向墙角,抓起靠墙的油布伞,腾空而起,燕子拂柳般穿窗而出。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一瞬间,探员慌忙开枪,但已经晚了。暗夜里,毡窝帽就像一只大黑鸟,从钟楼飘然而落。守在楼下的鲁润听见喊声立即开枪了,火光迸射,枪声震耳。毡窝帽刚落地就来了个十八滚,躲过射来的子弹,飞也似的拐进了石板小巷。有个探员喊道:“前面是死胡同,他跑不了的!”话音刚落,只见毡窝帽飞身跃上高墙,一闪身跳进一家院落去了。
  这家宅院叫范庄,原来是四川军阀范哈儿的别墅,如今是国民党财神爷孔祥熙的官邸。这种地方自然警卫森严,明岗暗哨,三班警卫昼夜巡查。朱雪和鲁润不敢开枪了,命令探员团团围住范庄。
  枪声早惊动了范庄的卫队长欧龙伟,他听朱雪和鲁润讲完,立即命令警卫荷枪实弹通宵巡逻,遇有可疑者,当场格杀勿论。范庄上下如临大敌,搜到半夜也不见毡窝帽踪影。
  这时,孔二小姐驾着雪铁龙轿车回来了。她在门口听欧龙伟说进来飞贼了,揶揄道:“飞贼是啥样?吓得你剑拔弩张,本小姐倒真想瞧瞧呢!”说罢撇嘴一笑,把车开进车库锁好,回自己的房间了。她在浴室痛痛快快冲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款款地走进了卧室。猛抬头,只见雕花椅子上竟端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这人头戴白色博士帽,脚穿尖头皮鞋,白西装白衬衫,领口打着一只黑领结,上衣口袋里还斜插着一朵玫瑰。孔二小姐这个气呀,这小子竟把自己不久前订做的行头穿上了。
  孔二小姐极具男性特点,又见过世面,慌乱中不失镇定,扑向写字台,去拿自己放在小鹿皮包里的勃朗宁手枪。年轻人浅浅一笑,说道:“二小姐,看你猴急的,莫非是找你的东西?”
  孔二小姐扭头一看,自己的勃朗宁手枪正放在那人身旁的茶几上。她不由一惊:“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要钱?美金、金条都给你!”
  年轻人微笑着说:“哪里话,小生不敢再打扰二小姐了,请您亲自送我出大门。”
  孔二小姐看看自己的手枪,气呼呼地说:“先生,请吧!”
  孔二小姐穿好衣服,两人走到楼梯口,年轻人左胳膊一伸,说道:“二小姐,别那么板着脸,笑一笑,挽着我的胳膊,别失了我的绅士风度。”
  孔二小姐只好挽着年轻人,俨然一对情侣走下楼去。她肋下顶着一支硬邦邦的东西,自知是自己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只好乖乖地在卫兵的注目礼下,与年轻人招摇而过,直到钻进那辆雪铁龙轿车。
  到了大门口,雪铁龙被拦住了,欧龙伟探头看了一眼坐在孔二小姐身旁的年轻人,问道:“二小姐出去?”
  孔二小姐觉得肋下的枪顶得更紧了,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送送这位先生。”
  欧龙伟不敢多嘴,孔二小姐亲自开车送客并不多见,足以说明客人的身份。
  倒是年轻人大方,看一眼欧龙伟,扭头对孔二小姐赞道:“二小姐,你们范庄的警卫真厉害呀,比徐胖子手下那帮饭桶强多喽!”
  欧龙伟一听,抬手一个敬礼,立正说道:“谢先生夸奖!”
  雪铁龙箭一般驶离了范庄。
  毡窝帽从范庄从容脱逃,而那支派克笔仍无下落,戴笠更是恼火。就在他头疼时,军统局稽查处副处长兼督察长沈醉接下了这个案子。沈醉果然比徐胖子高明,他从特种档案室黑道人物的案卷里,筛出资格老、阅历深的家伙重点排查,很快得知,有如此功夫的只能出自一个外号叫“云中鹤”的大盗门下。这人年事已高,早已金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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