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作证

作者：连召波

　　老刘刚打完吊针，病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急匆匆的红发女郎，只见她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水果和营养品，见了老刘就像遇见了救星一样，一把握住老刘的手激动万分地说：“大叔，可把您给找到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呀！”
　　那女郎的红头发被中午的阳光一照，活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老刘先是一惊，随后马上又把脸色一沉，用力甩掉女郎的手，冷冷地说：“帮你？你在开玩笑吧，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见此情景，同病房的几个病友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这个老刘倒是挺怪的，人家来看他，他却爱理不理的。”
　　原来事出有因。十天前的那个傍晚，在水泥厂扛了一天水泥的老刘疲惫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在经过一段十分偏僻的马路时，突然看见一辆农用车发疯似的撞在了停在路边的轿车上，然后慌忙调转车头就要溜。
　　“怎么，撞了人家的车还想逃？走，跟我到交警队去！”老刘看不过去，挺身拦住了那辆农用车的去路。农用车上跳下来一个留着板寸头的青年男子：“多管闲事，老子给你放放血！”板寸头面目狰狞，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狠狠地向老刘扎去。老刘猝不及防，一刀被他刺中小腹，跌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顿时喷了出来。
　　这时，轿车旁突然跑过来一个红发女郎，她上前就给了板寸头一记耳光，骂道：“别打了，出人命啦！”
　　板寸头挨了一耳光好像很听话，乖乖地钻进驾驶室，一溜烟儿地跑了。
　　老刘捂着伤口挣扎着爬了起来，艰难地对红发女郎说：“闺女快……快报警，他撞了人家的车，不能……让他……跑了！”
　　红发女郎看了看轿车，竟然不屑一顾地说：“大叔，车子是我的，撞了就撞了吧，不劳您再费心。”
　　老刘一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后来，一位好心的司机把老刘送进了医院。老刘虽然很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微薄的收入又怎能付得起昂贵的医药费呢？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没办法，老刘只好让妻子到水泥厂找厂领导帮忙，可厂长说，忙是可以帮的，但前提是必须先找到那个红发女郎，让她为老刘作证，证明老刘负伤确系见义勇为。
　　万般无奈之下，在手术后的第五天，老刘不顾医生的劝阻，打完吊针就让妻子搀扶着上街去找那个红发女郎。也许是老刘的运气好，在第八天的时候，老刘终于找到了她。
　　“闺女，那天的事儿你还记得吧？你是我受伤原因的惟一证人，你帮我去水泥厂作个证明，我的医药费就……”老刘忍着伤痛，瞅着女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你认错人了，我可不认识你。”女郎冷冰冰地打断了老刘的话，像碰见了瘟神，伸手招了辆出租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今天红发女郎突然上门来找老刘，他怎能不生气呢？
　　红发女郎飞快地从坤包中掏出几张证明和一支钢笔，可怜巴巴地对老刘说：“大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行行好吧。我那天被撞的车子是投了保险的，按理可获十万元补偿金，可保险公司说，要想拿走这十万元，必须有事故目击证人的证明。大叔，您是事故惟一的目击证人，我求求您了，您给我作个证，就签了这字儿吧！”
　　这时，老刘的妻子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其他病友，病友们便七嘴八舌地劝老刘：“不要理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她不肯为你作证，你凭什么要为她作证？”
　　僵持了一会儿，老刘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也许人家闺女真有她自己的苦衷，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来，我给你签上。”
　　签了字，老刘把礼品原封不动地递给了红发女郎，让她走了。突然，他发现女郎的坤包忘在了病床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赫然放着几捆厚厚的人民币。老刘二话没说抓起坤包就追了出去。
　　“闺女，你等等——”气喘嘘嘘的老刘追到三楼楼梯口，才看见了正在下楼梯的红发女郎。
　　红发女郎见老刘匆忙追来，以为他反悔了，要索回那几张证明，便加紧了步伐，飞快地向下跑去。
　　老刘心中着急，身体又虚，下楼梯时一脚没踩实，一个跟斗从三楼滚到了二楼。
　　老刘重重地摔在红发女郎脚下，他喘息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闺女别跑，你的，你的钱包！”
　　正欲撒腿狂奔的红发女郎刹那间像触电似的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看见老刘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手中高高举着一个坤包，小腹上的刀口开了裂，洁白的纱布上正汩汩流出大片的鲜血……”
　　“大叔，您是个好人，我对不起您呀！”红发女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突然双膝跪倒，号啕大哭起来：“呜呜，那个把您刺伤的板寸头是我的男朋友，他撞坏我的车子是为了骗取保险金，这一切都是我们策划的一个骗局呀，却害得您……呜呜呜……”
　　此时，妻子和众病友已经赶来了，把老刘搀扶了起来。
　　“闺女，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犯罪呀！”老刘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过了良久，他痛苦地转过头去，对身边的病友说：“哪位同志有手机？请替我报个案，我，我还要当回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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