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猎犬黑虎和它的青花瓷瓶

作者:黄潜平




  枪响了,子弹没有打中黑虎,却在夏小波的小腿上钻了一个洞。
  这一枪把夏村长彻底打垮了,在小波出院后的第二天,他就让他老婆悄悄地把青花瓷瓶给双喜送了回来。他知道他若不把瓷瓶还给双喜,黑虎还会缠他,再缠下去说不定就真会闹出大事来了。那家伙太精,简直就像一个幽灵,想想小波,他都有些后怕。
  为了失而复得的青花瓷瓶,双喜专门杀了一只鸡让黑虎独享。夜里,他对巧儿说:“咱们请夏村长吃顿饭吧,都一个村的住着,他又是官,弄僵了都不好。”
  巧儿低头不语,她知道夏村长总想到他们家吃饭。夏村长已经吃遍了全村所有的人家,惟独没有到他们家里来吃过,因为巧儿从来没有松过口。夏村长吃饭不光用嘴吃,也用眼睛吃,有时候也用身体吃,村里就有被夏村长用身体吃过的女人。
  双喜知道巧儿想什么,双喜说:“放心,有我,有黑虎,他不敢怎样。”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顶着一头雾水刚刚从地里拱出来,黑虎就看见双喜出了门。双喜出门的时候村子里还静得很,一切都像是才从梦中醒过来,带着一种沉沉的倦倦的慵懒气息。他家的庄稼刚刚收完,留下一地枯黄的秸杆茬子。两三只野鸟被双喜匆匆的身影惊飞而起,扑棱棱地扎入远处朦胧的天际。
  双喜走得很急,他是去赶集,他决定今天下午请夏村长吃饭。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夏村长就来了。在进门的时候,夏村长还是很警惕地看了看黑虎,对刚刚过去的那一幕,夏村长一直心有余悸。在确信黑虎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敌意之后,夏村长就满脸红光地坐在了上席,看着巧儿单薄的衬衫下颤动的身子,闻着巧儿身上散发出的缕缕体香,夏村长心里的那只虫子又活了。巧儿给夏村长的碗里夹了只鸡腿,然后给夏村长斟酒。趁着巧儿斟酒的工夫,夏村长的手就摸到了巧儿的屁股上,这个动作很隐蔽,黑虎没有看见,待再要动作时,巧儿已闪开了。巧儿对夏村长说:“村长您先吃着,我让双喜来陪您。”
  双喜还没有来,夏村长就不等了,无论在谁家吃饭,夏村长从来都不等人。夏村长喝了一口酒,等他再去拿自己碗里的那只鸡腿时,却发现鸡腿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虎已经坐到了他身边,那只鸡腿正被它叼在嘴里嘎嘣嘎嘣嚼得脆响。“咦,这畜生……”夏村长一句“这畜生”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更坏的话来骂黑虎,这种事情是他以前在别人家里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以前他在别人家里吃饭,那上席要么他一个人坐,要么就和作陪的主人一起坐,哪有狗和他村长坐一条凳子的道理?可是今天黑虎不但和他坐在了一条凳子上,而且还大大方方把他碗里的鸡腿也叼了去,看那架势如果夏村长再往碗里夹菜的话,它还会毫不客气地从夏村长的碗里把菜叼走,这岂止是目中无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夏村长气极,就高高地举起了拳头,不过不是砸黑虎,他不敢,他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然后极其愤怒地叫了一声:“双喜!”
  双喜应声来了,看见那席上坐着的一人一畜,心里笑翻了天,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痕迹,甚至还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一脚把黑虎踢了出去。
  黑虎走了,黑虎挨了双喜一脚,却恶狠狠地瞪了夏村长一眼。
  天暗了下去,空气中也带着些许酒的味道,那是夏村长呼出的酒气。夏村长沿着模糊不清的田间小路往家走,脚步有些飘,但他绝对没有醉。他是“一斤白酒不醉,两夜麻将不睡”,此时只不过有些酒意,又有些兴奋罢了。风乍起,带来一丝凉爽,也带来一阵呜呜的犬吠声,在昏暗的旷野之中挺瘮人。夏村长驻足细看,他看见了黑虎。但见那黑虎前腿撑地,后腿盘曲端坐道中,双耳直直地支起,两道狼一样冰冷锐利的目光直刺夏村长。夏村长禁不住抖了一抖,裆中竟抖出几滴尿来。莫非为了刚才那一脚,这狗寻仇来了?
  完了完了,没事了要去招惹它,自己这不是犯贱吗?也不缺这一杯半杯的酒啊?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有些迟了,黑虎已经站起身子,一步步向夏村长逼过来。又一阵呜呜声从黑虎的喉咙里滚出,低沉而威严,这便是它进攻的前兆。像黑虎这种凶猛的狗通常是不会狂叫的,只有那种胆小怕事的狗才会虚张声势。夏村长真的急了,刚刚喝进去的酒变成了汗液和尿液从浑身上下有孔的地方一起钻了出来,他知道跑是跑不过黑虎的,还不如向它求饶,说不定它能网开一面。夏村长来不及细想,扑通一声就给黑虎跪了下去,夏村长对黑虎说:“饶了我吧,我不该到你主人家去吃酒,也不该占你主人的便宜。”说完夏村长举起手照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夜幕里立刻响起一阵清脆的耳光声。打完,夏村长就闭了眼,等候黑虎的发落。
  可是黑虎没有再对夏村长怎么样,只对夏村长吼了三声,便走了。
  黑虎走了很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呜呜的哭声,回头一看,是夏村长。
  后来,夏村长被撤了职。
  责任编辑赵小勇插图杨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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