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猴子运输队沈海清
作者:俞泉江
越南北部的班讷镇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姓阮,他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和他关系密切的几个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因他在以前担任过越军上校,所以圈子里的人都称呼他为“阮上校”。其实,阮上校是越南北方地区的大毒枭,他在班讷镇的住所是一个毒品中转站。毒品聚集在班讷镇后,通过他运入中国境内,然后再分散运往香港、澳门等地。最近,阮上校心事重重,为什么呢?原来那条通往中国境内的被毒道上称为“香缘通道”的运毒通道最近被中国边防军切断了。
“香缘通道”的起点是奠边府以东四十公里的雾山,经南那河转入中国的藤条江,然后再往东经古木到终点石砚山。到了石砚山,阮上校的运送任务就算完成了。但最近中国边防军在南那河和藤条江的汇合处虎狼山设了一个哨卡。虎狼山其实是两座山:虎山和狼山,虎山在西,狼山在东,仿佛一头猛虎和一条饿狼对峙着,当中只有一条崎岖小道相通,两边陡壁如刀削一般。阮上校和他的帮徒们就靠这一条秘密小道,长年偷运毒品到中国境内。而中国边防军的哨卡就设在虎狼山的入口处,正好扼住了这条通道的咽喉,别说是人,就是一条狼经过也逃不过哨兵的眼睛。
阮上校的亲信陈文通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讨好地说:“上校先生,会有办法的。当年美国人花了巨大的代价,想切断‘胡志明小道’,但您仅训练了一群猴子,美国人就对这条小道束手无策了……”
“猴子!”阮上校猛然一个激灵,“让猴子当运输工具!”阮上校不由为自己冒出这么一个点子兴奋起来,但怎样才能让猴子把毒品运入中国境内,再把钱带回来呢?阮上校花巨资买来三十对猴子,先是编成号一对一对分开,让它们情侣般地住在一起,等这三十对猴子夫妻般地有了感情,便把雄猴留在镇上,关在木笼子里,再挑选一只健壮的母猴充作领队,取名“玛利太太”,然后带了二十九只母猴,先熟悉双方接头的地点和线路。
三个月后,阮上校在每只母猴的脖子上系一只和猴子毛色差不多的小皮袋,在每只皮袋里装进一块重一百克的小石块,然后放出去。阮上校估计路上一去一回,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果然,到第四天傍晚,三十只母猴一只不少都回来了。阮上校一一检查每只母猴脖子上的皮袋,小石块没有了,换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校先生,石块收到了,祝贺你,‘香缘通道’又畅通无阻了!”
经过一番准备,阮上校开始让母猴们正式运送毒品了。他把这些猴子称为“猴子运输队”。为了使母猴们按时回来,出发前他都先让每只母猴去看望关在木笼子里的公猴,然后再让母猴出发。
如此几个月过去,阮上校为自己略施计谋就使“香缘通道”畅通无阻而暗暗高兴。然而,有一天却出事了。那天应该是母猴回来交款的日子,但只回来了二十九只母猴,却单单少了“玛利太太”。面对这二十九只战战兢兢的母猴,阮上校气呼呼地瞪着眼,少一只猴损失一笔钱还是小事,如果猴子让边防军逮住,他们来个顺藤摸瓜,那么整个毒窟可就完了。阮上校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熬到半夜时分,忽听得群猴一阵欢叫,陈文通兴冲冲地奔进屋,对正喝着闷酒的阮上校道:“上校先生,‘玛利太太’回来了!”阮上校放下酒杯,来到猴房,只见“玛利太太”正伏在“一号”公猴旁边喘息着。陈文通道:“上校先生,钱没少。”阮上校哼了一声:“为什么会落伍迟到?”陈文通摇了摇头。阮上校冷冷地道:“按规矩,用家法!”于是,“玛利太太”被关进木笼子,而它的配偶,那只“一号”公猴被陈文通揪了出来,用皮鞭抽得连声哀叫,满地乱滚。“玛利太太”在木笼子里眼看配偶受刑,惨叫一声,想冲出木笼子保护公猴,但木笼子的门闩得紧紧的,便只能望着受刑的公猴悲哀地嚎叫着。
其实,这次落伍迟到并不能怪“玛利太太”,它带着群猴翻过一处峭壁时,被一条巨蟒拦住了去路。“玛利太太”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大家都会因耽误时间而受到惩罚。为了掩护群猴,它便主动进攻,引开了巨蟒,使群猴安全准时回到目的地,而它自己却为此耽误了几个小时才回来。刑罚之后,抚着伤痕累累的公猴,“玛利太太”呜咽着。
两个月后的一天,又该是群猴回来的日子,阮上校带了陈文通等人在木笼子前等候,只听得一阵“吱吱”叫声,“玛利太太”带着部下们回来了。陈文通一清点,惊慌地叫了起来:“糟了,又少了一只,‘十七号’没有回来!”只见“玛利太太”和群猴“吱吱”叫着,样子极是悲伤。直到第二天傍晚,那只掉队的“十七号”母猴还没有回来,阮上校气急败坏,在木笼子前焦虑地来回踱着,一双老鼠眼不时阴阴地瞟向十七号木笼子里那只因少了母猴而显得孤零零的公猴。终于,阮上校朝着陈文通一挥手,陈文通立即会意,奔到十七号木笼子前打开木门,一把揪住那只公猴拖了出来。一个随从递上一根皮鞭,阮上校一双老鼠眼骨碌碌一转,射出一丝阴毒的光来:“拿刀!”随从拿过一把美式匕首,交到阮上校手里。阮上校又把匕首抛给陈文通,道:“把这猴儿的衣服卸了!”陈文通犹豫地道:“这……上校先生,如果惩罚过头,猴子会不会……”阮上校阴沉沉地说:“我知道逼急了它们有可能报复我们。但如果不用这种手段,这些猴儿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搞运输吗?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把这群雄卵儿看住就是了,这些母猴儿是绝不可能舍了雄卵儿自己走的,要知道,它们也有情。情,你懂吗?”陈文通一哈腰,谄笑道:“上校先生,您真是把这些猴儿们的心给摸透了呢!”
于是,陈文通当着群猴的面,把死命挣扎的“十七号”公猴的皮活活剥了下来,把尚在抽搐的血淋淋的猴身子往木笼前一扔,就随着阮上校喝酒去了。
这天,阮上校正在一家夜总会喝酒,陈文通蹑手蹑脚地进来,他瞥一眼被阮上校搂在怀里的妖艳女郎,静静地站在了一旁。阮上校乜斜了一眼陈文通,见陈文通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便把怀里的女郎一推:“你先出去一会儿!”望着女郎走出包厢的门,陈文通凑到阮上校耳边:“上校先生,对方急需货!”阮上校眯着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能不能加大运输量?”陈文通道:“我想没问题。”阮上校抬起眼:“万一出了事呢?”陈文通道:“这几个月来,从没出过大错,我想没什么问题!”阮上校一挥手:“好,如果保险,就把运输量加大一倍!”
然而,就是这一次又出了事,二十九只母猴竟然一只也没有按时回来。阮上校急得围着木笼子团团转,眼看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多小时。阮上校意识到猴群一定出事了,因为猴群如果是遭到猛兽袭击,不可能“全军覆灭”,一只也没有逃回来。他终于一咬牙,对陈文通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陈文通立即指挥手下收拾东西,他指着一排木笼子,问道:“上校先生,这些猴子怎么办?”阮上校咬牙切齿:“白费了我一番心血,把它们全干掉!”忽然,木笼里的公猴们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叫声,陈文通也兴奋地叫了起来:“回来了!‘玛利太太’回来了!”果然,一刹那间那群母猴在“玛利太太”的带领下,一只一只地回来了。陈文通忙挨个儿数了一遍,叫道:“糟糕,又少了一只!”又挨个儿去摸挂在母猴脖子上的皮袋。他掏出皮袋里的钱,向阮上校报告:“谢天谢地,没出差错……”可阮上校心里总感到有点儿不对头,他正想说什么,但没容他说出来,猛然从四面冲出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来。阮上校暗叫一声:“不好!”刚伸手掏出手枪,只听见“玛利太太”一声尖叫扑上前来,死死地擒住了阮上校握枪的手,只听得“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上了天空,几个警察趁机冲上,抓住了阮上校。
原来,那次“玛利太太”和群猴目睹“十七号”同伴的配偶被活活剥皮,横遭惨死,心中极度惊恐。这次,它们在路上又遭遇到了一条大蟒蛇,其中一只“十三号”母猴为掩护大伙,冒死主动进攻大蟒蛇,掩护群猴脱险,但自己却葬身蟒腹。“玛利太太”和群猴虽然脱险,但想起那只为掩护大伙脱险的“十三号”母猴,知道这番回去,那只“十三号”公猴一定又要惨遭毒手,可是如果逃逸山林,又舍不得离开被关在木笼里的公猴。
于是,“玛利太太”干脆带了群猴直闯虎狼山边防军哨所“自首”。边防军从猴子身上发现了大批现金,知道这群猴子是贩毒集团的运输工具,经过周密布置,决定将计就计,将猴群放回,并和越方军警取得联系,暗中跟踪群猴,直捣阮上校的毒窝,将贩毒分子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