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匪妻植菊

作者：纪富强

　　山匪吴起闯进家里时，植菊还睡在梦里。吴起将植菊赤裸的身子用张破席裹紧，然后轻声对惊醒的植菊说，你不用害怕，我是吴起。
　　山匪吴起？不得好死！植菊怒声叱骂。吴起笑了，吴起想起以前抢过的女人，大多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被吓晕过去，可这女子竟例外。
　　吴起将植菊夹在腋下，跃身欲走，植菊焦急地喊了一声等等。吴起低下头问，这么个破家还值得留恋？跟我上山，你要啥没有？植菊说，你带上我的衣箱，我不能光着身子上山，得有衣服换！吴起笑着转过身，顺手将墙角的衣箱抓在手里。
　　吴起将植菊弄上山，拜堂成亲后才发现，植菊的下半身子竟是一片漆黑的胎记。植菊的裸身线形虽美，但外像极其难看。吴起就暗悔自己白天看走了眼，他只记得那天策马横穿暨阳城时，一下就被角落里貌美如画的植菊晃花了眼睛，还险些从马背上坠下来跌死。但他绝没想到植菊的身子虽温软如缎，却如此不堪入目。
　　吴起打开植菊的衣箱，里面竟满满当当全是手做的嫁妆。
　　吴起从此就再没下山搞别的女人。植菊对他贴心，他便认了。吴起觉得植菊就算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女人了。
　　后来一天，植菊对吴起说，我既然跟了你，你要我下山去看一个人。
　　吴起问，谁？
　　植菊说，乔三。
　　吴起就阴了脸。吴起说，抢你的那天我早就把那龟孙子剁了，你看他干啥？
　　植菊说，你杀了他我更得去，要不是家里准备把我许给他，他也许不会死。
　　吴起说，未必，他为富不仁，多行不义。吴起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让两个心腹跟随植菊下山了。没办法，他宠这个女人。
　　植菊从乔家回山寨不久，又要下山。这次植菊要去看的，是大姐植梅和二姐植兰。吴起阻拦说，我不是不让你去，她们嫁得那么远，我不放心。
　　植菊说，你哪里不放心？你有的是钱，再派俩人跟着我嘛。
　　吴起只好又许了。
　　转过年来春上，当漫山遍野开满灿灿的迎春花时，植菊又问吴起，估计我哥植竹也有娃了，做妹的该不该去看看？
　　吴起眯缝了双眼憧憬，你啥时能给我生个娃啊？
　　植菊的话语轻柔得就像一团水雾。植菊说，如果你行，我回来就给你生！
　　植菊一去三个月。再回来，植菊已经不是先前的植菊了。植菊臂膀上缠着厚厚的黑纱，身边的俩随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陌生面孔。
　　吴起单手握了匣子枪挑起陌生男人的下颚，居高临下地质问道，小子你是哪条道儿上的？我的人呢？
　　男人回答，死了，临死前还被搅开了膛。听说了吗？日本人打过来了，不抗日你我就都得等死。
　　吴起“喀嚓”一声推上子弹，枪口一撩，说，老子手里的枪想打谁就打谁，还用得着你指挥？这时植菊急忙从人群里站出来喊，吴起，你快给我放了他！这次没有他我就回不来了。吴起听了一悚，枪口随即矮了三寸。
　　吴起枪一低，立即就有一把匕首凉飕飕地飞上了脖子。男人在吴起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鲜艳的虫子，男人一边用力一边恨恨地道，吴起，当年你趁我不在闯进家里，抢走我幺妹，吓死了我老爹，你我不共戴天，这笔账我们今天该算一算了！
　　吴起恍然惊问，原来你就是植竹？
　　男人冷笑着点头。吴起此刻再看植菊，植菊却转了身站在一边默默地垂泪不语。吴起遂昂起头硬声大吼，阎王叫我三更死，不敢活到五更天！要杀要剐随便！不过我手下的这帮弟兄也不会让你们活着下山！
　　植竹冷笑一声，怎么，还想杀我妹子？
　　吴起也冷笑着说，她虽害了我，但她毕竟做过了吴起的女人。我绝不会让人动她一根汗毛！植竹听了，“嗖”的一声甩掉了手中刀子，拍拍吴起的肩膀说，吴起，我不是怕你，但我今天不杀你，留你一条命有用。
　　吴起哈哈一笑道，不杀我你别后悔，我吴起从不欠别人的情！别耍花样，是条汉子就痛快些直说！
　　植竹说，听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要你们去抗日！
　　吴起说，拿我和弟兄们的命去跟日本人拼，你凭什么？
　　植竹说，凭良心，凭你刚才欠我一命，就凭你老婆差点被日本鬼子祸害了！吴起歪头眯眼乜视植竹，拳头攥得“啪啪”爆响，那就我一个人跟你走一遭！
　　“扑嗵”一声，众人只见一直沉默的植菊忽然双目涌泪冲吴起深深地跪下了。植菊哭得就像一朵雨打的梨花：吴起!加上我肚子里你娃的命，你还能多带几条枪吗？
　　吴起蓦地愣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植菊的肚皮，仿佛像他第一次见到植菊下身时的情景。良久，吴起才终于傻子样地缓缓回过身来，用他抖颤沙哑的嗓门嘶声怒吼：弟兄们，还有没有愿意跟我去打小日本的？
　　仿佛是一通雷过，植菊和植竹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