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得不偿失

作者：吴　为

　　星期天上午，海洲市金祥电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田进出门来到公司对面的万有南杂店，对老板雷一鸣说：“雷老板，今天我们公司来了三个重要客户，我现在就去他们下榻的宾馆看望他们。请给我拿三条老感情烟，你要保证百分之百是真的。”雷一鸣边从柜台里拿烟出来边望着他说：“田主任，你在我这里拿烟两年了，什么时候发现过假烟。放心吧，我这里的烟没有一根是假的。”田进把三条烟分别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一条说：“过去的确没发现过你这里有假烟，正因为你这里货真价实，我们公司的业务用烟我全照顾给你了。不过你这条烟从包装上看好像有点问题，会不会是假的呢？”雷一鸣抓起那条烟放耳朵边摇了摇，说：“不会是假的，假烟听起来有响声，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我全仰仗着你，哪里敢糊弄你呢？”他说完这话，就将烟装进了塑料袋里。田进放心了，提起烟就走。
　　田进在离公司百米远的地方，拦了辆的士，直奔东城区。他在明月路口下了车，然后走向左边的如意礼品回收店，在店门口眼睛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熟人，便飞快地闪进了店里，对正在弯腰收拾东西的女老板说：“老板，这个星期到下面几个县里跑了跑，解决了几个具体问题，人家非得感谢我，送了三条老感情烟。我又不抽烟，还得往你这里送，换几个零用钱。”老板忙抬起头来，说：“刘科长，你手里有实权，能办事，别人自然要孝敬你。我希望你官越做越大，往我这里跑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就叫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田进第一次送烟到这里换钱，就谎称自己姓刘，是市财政局的预算科长，老板也不知是真信假信，反正他每次来，她都是一脸媚态地喊他刘科长。
　　女老板从塑料袋里将烟一条一条拿出来，拿到最后一条时，手停下了，说：“这条烟有问题，我不用看，捏都捏出它是假烟了。”田进一脸疑惑，说：“不可能是假的吧？谁敢蒙我啊？除非他不想从我手里批钱批资金了。”老板只好将烟拿出来，指着烟说：“假烟捏起来手感不一样，软软的，不像真烟那么踏实。另外，你看这个外包装，真烟都是机子包的，非常精致，假烟是人工包的，比起真烟就要粗糙一些。所以这条烟我不能收。那两条烟，每条给你二百元，一共四百元。刘科长，我回收你的烟，每次付的可是高价钱啊！”听女老板这么说了后，田进把三条烟拿捏比较了一下，果然手感不一样，他对女老板说：“反正是别人送的，自己又没花钱，假的就假的吧，拿回家去招待客人当真烟抽，谅哪个也没这个胆子，敢说我刘某人用假烟待客。”说完他接过了女老板的四百元钱，然后出店门，径直往前走了几十步，才侧身拦下一辆的士，直奔公司对面的万有南杂店。
　　一刻钟后，他脚步重重地踏进了店里，把烟扔在了柜台上，对雷一鸣说：“雷老板，我当时就怀疑你这条烟是假的，你不信，还跟我争。我听了你的话，把烟拿到宾馆给公司的三个大客户，接过这条烟的客户当即把脸一沉，说田主任你竟给我送假烟啊，我怀疑你们公司的诚意，以后我不敢跟你们公司合作生意了。雷老板，你这回把我坑苦了啊！”雷一鸣的脸色当即青了，他从袋子里把烟翻出来一看，粗声粗气说：“这分明是一条假烟嘛，你看这颜色，这手感，都不对头，也难怪别人不高兴了。”田进听他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说：“雷老板，既然你自己都承认是假的了，那这条烟我退给你。你把登记本给我，我在上面改一改。”雷一鸣冷笑一声，说：“田主任，你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呢。我这里只卖真烟，没有假烟，你这条烟绝对不是我这里出去的，肯定是你在别的地方上当了，不敢去找别人的麻烦，就来找我垫背！”
　　田进想不到雷一鸣这人居然这么说他，他一下子火了，说：“雷老板，我向你发誓，如果这条烟我是从别的地方拿的，那我就是狗娘养的。你也敢像我这样发誓吗？”雷一鸣脸上肌肉一横，说：“我凭什么给你发誓啊？你从外面提一条烟进来，摆到我柜台上就说是我这里的，我能认吗？你好好看一看，我这里哪一包烟哪一条烟是假的，如果不是我过得硬，你们经理也不会指定你们公司都到我这里拿烟了，你田主任也不会照顾我两年多的生意了。”他说这话的同时，双手不停地将柜台里的烟拿出来往柜台上摆，很快柜台上就堆满了烟。田进心里更不好受了，他压低声音狠狠地冲着雷一鸣说：“雷老板，你何必这么激动，这些烟哪怕都是真的也没有实际意义。既然你非说这条假烟不是你这里出去的，而是我从别的地方拿来诈你的，那好，这回我就自认倒霉算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以后给我把你每一条烟每一包烟每一根烟都给我看仔细了，如果下回我运气差又碰上了假烟，我绝对不出这个店门，一定在你这个店里好好跟你说清楚！”田进甩出这几句话，提起假烟就气冲冲往外走了。
　　田进这几句话让雷一鸣心里恐惧极了，晚上他回到家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来踱去。老婆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大吼一声：“不关你的事！”老婆怕他憋出病来，就给他的妹妹打了个电话，请她过来劝劝她哥哥，要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往好处想。妹妹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她问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雷一鸣有事从不瞒他妹妹，就说：“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卖真烟赚不了几个钱，哥从上个月起就学着别人的样，真烟假烟搭着卖，不想今天碰上麻烦了。”接着他就把田进指出卖假烟并要他退货一事详细说给了他妹妹听，最后他总结性地说道：“我也想承认那条假烟是我的，可又怕他以后在他们公司里乱说我卖假烟，他们公司就不会再买我的烟了。他们公司用烟量大，这么一来，我的损失就大了。可现在我拒不承认，却把田进得罪了。我估计他暂时会强忍下这口气，但以后只要逮着机会，绝对会向工商局打假办报告的。今天他临走的时候，撂下的那几句话完全是在向我发出赤裸裸的威胁。”
　　妹妹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忙问哥哥那田进长了个什么样？雷一鸣心里奇怪，怎么妹妹打听起田进的模样来了，难道他的模样也跟解决今天的麻烦有关吗？尽管他心里想不明白，但还是把田进的长相描绘给了妹妹。他刚说完，妹妹又追问道：“那他今天上午是不是穿着一件皮夹克？”雷一鸣更迷惑了，说：“是啊，他今天上午是穿着一件皮夹克。”妹妹立即喜得跳了起来，说：“哥哥，你不用愁了，问题已经解决了，他田进绝对不会找你麻烦了。”雷一鸣忙问妹妹的道理，妹妹就把田进冒充市财政局的预算科长，经常去她店里送礼品烟换钱的事说了出来。雷一鸣一听嘘了一口气，说：“原来这小子经常到我这里拿烟接待客户都是幌子，而是自己拿你这里换钱用了。有这个把柄捏在手上，我真的不用怕他了。”
　　第二天上午，雷一鸣的妹妹早早来到了哥哥的店里，她手撑柜台，眼睛死死盯着金祥公司门口，恭候着田进。上午十点五十分，田进夹着个皮包出来了。他昨晚一夜未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如何报复雷一鸣，到天快亮时才拿定主意，决定还是走合法渠道，请工商局打假办的朋友出面惩罚他。心里想清楚后，睡意立即来了，结果睡到了十点半，胡乱洗了把脸，就给工商局打假办的朋友挂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意思，详细情况约好十一点见面再谈。哪知刚走出门口，就被雷一鸣的妹妹发现了，她马上走出来，冲他大喊：“刘科长，你好。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田进见是礼品店的老板站在万有南杂店门口叫他，吓坏了，忙跑过去，沉着脸向她说：“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好像要别人都听到似的。”这时雷一鸣也走了出来，说：“妹妹，他是金祥公司办公室的田主任，你高声乱叫他刘科长，他当然不高兴了。对不对，田主任？”
　　田进被这突然降临的一幕搞糊涂了，吱不了声。雷一鸣的妹妹冲着哥哥说：“哥哥，你开什么玩笑？他分明是财政局预算科的刘科长嘛，前年他第一次到我那里送礼品烟时亲口对我说的，后来我一直叫他刘科长啊！”田进头脑清楚了，苦笑着向雷一鸣和他妹妹说：“真想不到你们是兄妹。雷老板，我昨天不该向你发火，我向你道歉。你这里的烟百分之百都是真的，你就放心做你的生意吧！”雷老板很开通，说：“我雷一鸣是个讲义气的人，田主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公司任何人说，你还有一个职务是财政局的预算科长。你也就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办公室主任吧！”田进的脸半红半白，连声说：“多谢了，多谢了。”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