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玉龙雪山的爱情
作者:孙洪鹏
五一长假,我随团到云南旅游。同行的老陈退休前是个记者,见多识广,特爱攀谈,还未到云南,他就充当起义务导游,向我讲起了云南的风土人情。他曾开玩笑说,少数民族的女子很多情的,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小心桃花运啊!说得我脸上不好意思,心里却偷着乐。说实话,哪个男人不梦想有艳遇呢?
到了云南后,美丽的自然风光,奇异的民族风情,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少数民族的女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见了外人一副腼腆、羞涩的样子,而是很现代的。
这天,我们去登丽江的玉龙雪山。临上山时,老陈拉着我去摊点前,各自买了一个便携式氧气罐。他说,山上海拔五千多米,不用氧气,你是喘不过气的。开始,我还不服气,就凭我的身体,还会喘不过气?可是,当踏上通往顶峰的栈道时,没走多远,我就气喘吁吁了,赶忙打开氧气罐,狠命地吸了起来,边吸边向老陈投去感激的一瞥。老陈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样?听了老人言,享受在眼前吧!”他见我贪婪的吸着,又说:“别吸得太多,这么一小罐气,你这个吸法,可到不了山顶的。”
我望了望通到山顶的栈道,总长约有四五百米远吧,还真得省着用。我只好关上气门,去追已拉我五六步远的老陈。
还没追上老陈,我见栈道旁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简约、时尚,风姿绰约,只是看上去有点疲惫的样子。猛然间,我有点怦然心动。我断定她是高山缺氧。内地女孩,想出来旅游,又舍不得花一些必要的钱,就遭遇这样的痛苦。不过,这也正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我上前把氧气罐递到她面前:
“吸两口吧!”
女孩十分惊喜,感激地望着我,却不好意思伸手接。我硬塞到她手里,吓唬她说:“拿着,快吸吧,否则,你会变成冰雪美人的!”她“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真会说话。”
她吸了几口后,人立即就精神起来,然后把氧气罐还给我,连声说:“谢谢,真的谢谢你了!”
我没有接过去,而是不失时机地邀请她:“我们一起上好吗?”她十分高兴地答应了:“好啊!”
于是,我很绅士地拎起她的包,攀着栈道,与她结伴同行。
这时,走在前面的老陈,正回身直瞪瞪地望着我。我咧开大嘴用目光向他说:
“怎么样,厉害吧!”老陈却回敬我让我看不懂的目光。
我和这女孩边走边交换着吸氧,边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我问她:“你是哪里人?”
谁知,她竟不正面回答我,而是狡黠地反问我:“你看我像哪里人?”
我不由得好好打量起她来。典型的明眸皓齿,披肩发是拉直的,乌亮飘逸,简直是夏士莲广告的翻版。一套可身的牛仔,是名牌,苹果的。红蜻蜓皮鞋。是一个极具现代美感的女性。我前些日子刚去过一趟上海,国际大都市的丽人风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仅从形象气质上看,这位女孩倒像是上海人。从口音上辨别却不好判断了,因为她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我只好猜一下:“你是上海人?”
听了我的猜问,她像孩子似的跳了起来:“你看我像上海人?”
她还是不直接回答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也是一个不怎么“好弹”的女孩。
她见我一丝沉吟,就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也用她的方式回答她:“你看呢?”
“你是山东人。”
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她怎么就说的那么准呢?她见我惊诧的样子,自得地一笑:“猜得没错吧?”
我不由得反问她:“你是干什么的?”
“……”她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快。
我话一出口,也立即后悔起来,怎么能和一个陌生女孩三句话没说上,就问那么多呢?便马上接着说:“你一定是个仙女,要不,怎么会说的这么准呢?对了,你不会就是这玉龙雪山的女儿吧?”
她一听,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并笑着说:“那你叫我‘小龙女’好了。”
我俩说说笑笑地走着,慢慢的把老陈拉在了后面。后来老陈走不动了,只好先下山了。
还没到山顶,一罐氧气就被我俩吸完了。她感激的差点要拥抱我了,我心里别提多美了。
没了氧气,我俩的劲头倒更足了。我们终于来到了栈道顶端的平台上。眼前的玉龙雪山伸手可摸,脚下是万年的冰川,绿生生的绿藻在冰川里清晰可见,回望身后,是连绵浮动的云朵。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欣赏了一会儿景色后,她一改调皮狡黠的样子,认真地对我说:“许个愿吧,玉龙雪山是有神灵的。”说着,她自己先恭恭敬敬的默默祈祷起来,我也就跟着许了个愿。我祈祷神灵保佑我,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个“小龙女”。
她见我许完了愿,调皮地问我:“许的什么愿啊?”
我灵机一动,回答她:“和你的一样!”
她的脸“腾”地红了,掠过少女的羞涩。但她马上嗔怪道:“净瞎说!”
难道她许的愿真的和我一样?我也曾梦想遭遇一见钟情的爱情神话,但这种神话还在云山雾罩时,我却不敢揭开她神秘的面纱了。我有意无意间,只有和她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我本来还想了解她是一个人游,还是随团来的,都去哪些地方,现在我却什么都不想问了。
回到山下的时候,全团的人都不满地等着我一个,我就匆匆地和她挥手告别了。
上车后,我还是和老陈坐在一块儿。老陈瞪着牛蛋子眼望着我,望得我一阵发毛,我赶快嬉皮笑脸地央求他:“陈大爷,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
老陈故意瓮声瓮气地说:“行啊,小子,这么快就交桃花运了?”
“什么呀,您老说什么呀?”
“哎,小子,我可警告你啊,这可不是好玩的,见了陌生女孩儿,可不能太随便了。”接着,他给我讲了许多因为花心吃亏上当的事。
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后怕。想起这女孩说话狡黠的样子,确实让人捉摸不定。说实话,我喜欢性情纯朴、腼腆羞涩的古典女孩,游云贵,也真想结识这样的异族姐妹。
接下来的第二天,我们游览了丽江古城,黑龙潭公园。第三天,来到了大理,饱览了苍山洱海的美丽风光,晚上住在大理市的桂花大厦。
晚饭后,我约老陈出去看看大理的夜景,老陈趴在床上不动弹,我只好独自一个出来走走。老陈又在后面高声叮嘱我:“小心啊,小子,不要和陌生女子搭腔!”
经老陈的几次警告,我心里还真放了警戒线,看到一些漂亮女孩子,也不敢搭讪了。晚上的大理游人不多,空阔的大街上有些冷清。我随便拐进一家小店,想打听一下哪有好玩的去处,就在这时,从店里走出一个人来,竟是雪山上的那个女孩。
“是你?”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不是在做梦吧?看来我们许的愿真的一样啊!”
“还是感谢玉龙神灵吧!”
我们激动了好一会儿。她问我还要上哪儿?我告诉她正要打听一个好看的去处。她就说,正好,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好看的地方。她这样一说,我也就和她边走边聊了起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是侗族人。
“你是侗族人?”我打量她一身的时尚,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异族姑娘。
她嗔怪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侗族姑娘,就应该穿民族服装?传统服装固然是民族的标志,可是我们也需要时尚啊!”
就她这几句谈吐,让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我想起来,那天为啥我猜她是上海人,她会那样高兴。
“想不到你的普通话说的这么好!”
“这都是干导游练的。”
原来,她是家乡的一名优秀的导游员,也就在那时,她练就了准确判断各地游人的眼力。后来不小心脚受了伤,再也不能走太多的路,只好舍弃心爱的导游职业,出来四处打工。
听到她的脚受伤了,我下意识的落后一步,扫了一眼她的脚,倒也看不出什么。她感觉我拉下了,就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就在这时,我的脚踩了一下她的脚。我连忙说,对不起。谁知,她的眼睛却放出钻石般的光芒,意味深长地向我嫣然一笑。
那感觉就叫做“炫”吧!
我们再次并肩前行的时候,她主动拉近了和我的距离,举止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的亲密。我晕晕乎乎的,猛然想起老陈的警告,不由得“激灵”了一下,这真的不是好玩的,就盘算起怎么抽身来。刚才光激动了,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
“是啊,听听这个名字,你就可以想到那是一个多么美的地方!”
我真的害怕了,这真要陷进去怎么办啊?
也许是天意吧!这时,天下起了小雨,我赶紧说:“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却不以为然地说:“不要紧的,这是高原,雨一会儿就停了。”
我撒谎说:“我的衣服还晾在外面呢。”
听我这样一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认识似的看着我。我知道,这话在她看来,不只是托词,也不够男人气。
这时,正好过来一辆的士。我拦住,麻溜地钻进去,回身还很绅士地让她:“上车吧,我捎你回去。”
她却变了脸,又哀伤又恼怒地说:“谢谢你了!”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打动我的女孩,遗憾的是,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一个女孩?
躺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我才睡去。
第二天,我们到火车站乘车去昆明。我站在大厅外向前看去,一组大型的精美雕塑映入我的眼帘,我禁不住赞叹:“真美啊!”
旁边的老陈问:“知道这些雕塑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
“叫风、花、雪、月。”
“什么、什么?叫风、花、雪、月?”
“是啊,每一个雕塑,都是一个动人的爱情神话传说。”
“……”
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我逐一观看了风、花、雪、月这四组美丽的雕塑,逐字读着每个雕塑的故事,读得我泪流满面。
在火车上,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老陈:“侗族有什么婚俗啊?”
老陈告诉我,侗族有“踩脚后跟”的婚俗。罗汉(侗语,未婚男青年)或络缅(侗语,姑娘),要是看中了对方,就故意踩一下对方的脚后跟,对方回过头,如果是中意的人,就跟着去“讲日子”(即约会)。
我真傻了,原来是这样!
我不禁责怪老陈道:“你咋不早说呢?”
“你也没问我呀!”老陈又瞪着牛蛋子眼说:“怎么了,小子,你还想踩人家的脚后跟?”
“去你的吧!”我真想狠狠地揍这个老头子一顿。
从云南回来之后,我一直被懊悔的痛苦折磨着,我甚至连这个侗族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周围有去云南的人,传回来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侗族女孩,是一个浪漫的爱情主义者。她为了爱情,专门在玉龙雪山上等候她的意中人。她装成疲惫的样子,候在栈道上。她为自己划了一个爱情圈子,只有给她吸氧的人,才是她的预选人。没有给她吸氧的人,看上去无论多么的好,她都不理。给她吸氧,又中意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但玉龙雪山还是垂青了这个女孩,让她看上了几个意中人,但都失之交臂。她去寻找这些意中人,四处去碰运气,希望再次碰到这些人,结果就像大海里捞针。但她并不灰心,她相信,爱,就是缘。碰不到,就说明那个人不属于自己。为了这份浪漫,她乐此不疲,边打工,边寻找爱情。根据她干导游的经验,沿着一条可能的旅游线走一圈,然后再回到雪山,去等。这一年,女孩又遇到了一个意中人,失之交臂后,女孩又沿着一条旅游线寻下去,这次,她终于在大理碰到了这个人,并且这个人还按她们的风俗,向她示爱,踩了她的脚后跟。她高兴得简直要发疯了。可是,后来,这个人不知怎么回事,被一阵雨给吓跑了。再后来,这个女孩就有点不正常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立马飞往丽江,去寻找那个女孩。只是,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玉龙雪山上,如果在,见了我,还能认我吗?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找到她,这个不知名的女孩,即使用我的一生一世。这一生一世找不到,就用下一生下一世,还找不到,就用下下一生,下下一世,直至找到为止!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我真的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