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8期
不爱江山爱美人
作者：梁 字
成克杰的家乡在广西上林县大丰镇塘栖村。据村民介绍，该村人均年收入一两千元，村里90%的人都姓成。
村民们说，成克杰的哥哥于1992年因病去世，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均嫁到外地，祖屋里只有他堂弟成克能一家居住。成克杰在本村读完小学后就去了外地读书，至今只回过两次老家。
成克杰的堂弟成克能至今仍在家务农，有时去南宁做些建筑小工。他说，今年4月20日，他正好在南宁打工，从电视新闻联播中获知了成克杰被查处的事。当时他感到很意外，成克杰平时对他们这些亲戚要求特别严格，经常告诉他们不要做违法违纪的事，谁知他自己却做出了震惊天下的违法乱纪的大事。
对于成克杰秘书肖锦荣的一步登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不知道，肖锦荣其实是李平介绍给成克杰的。肖锦荣原为南宁市商业局车队司机，与李平是同事，两人关系很好。虽然肖锦荣没有什么学历，能力平平，但一夜之间就能成为成克杰的秘书，并被提升为处级干部，完全是李平的“功劳”。
成克杰在尝到权力的甜头后，更加贪婪，渐渐地走上了卖官敛财的险途。1994年初的一天晚上，张某敲开了成克杰的家门。他先后4次送给成克杰共2.9万元现金，还特地从广州买回了一条价值3888元的金项链送给李平。成克杰以“恩”报惠，从考核到审查批准，疏通了上下一切关系，使张某顺利进入国家机关成为一名干部。
1995年10月，广西某县副县长徐某，听说组织上要将其安排到县政协当副主席，他嫌政协副主席没有实权，为了能得到提拔重用，徐某先后两次给成克杰送去8万元。在成克杰的关照下，徐某成为另一县的县委书记。
中纪委的通报指出，1994年至1998年间，成克杰应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副秘书长甘某等13名党政机关及企业领导干部的要求，为解决他们的提拔、调动等问题，向有关人员打招呼，并多次接受甘某等人的钱物，共计人民币59.5万元，美元3.5万元，港币2万元。
李平落网后，与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节目的记者有一番对话，很发人深思。现摘录如下：
李平：他说他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挺有好感的，后来大家经常聊天，又进一步了解了。
记者：你感觉到在有这种特殊关系以前和之后，在你生意上，成克杰帮你的程度有变化吗?
李平：在这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我什么都跟他说。
记者：他是不是有些事也不办呢?
李平：我找他的事，好像他没有不办过。
记者：你们有了这种特殊关系之后，他那么愿意帮你，原因到底是什么?
李平：因为我们是打算结婚的，如果不存在这个结婚的前提，那么成克杰可能不会想帮我赚这么一大笔钱。
记者：为什么要赚钱?
李平：因为当时我俩的共同目标，就是先赚钱，后结婚。
记者：在我们的概念中，既然你们谈到结婚，那你赚的钱，当然就意味着以后是你们两个人的钱。
李平：对，我个人以为是共同的。
记者：成克杰会做生意吗?
李平：成克杰当然不会做生意了，他只能是利用他的职权帮我。
记者：有什么说法?他当时说了什么?
李平：成克杰只是说让我看看有什么项目，找找看有什么做的。
从此，成克杰和李平开始有计划地、有目的地赚钱敛财，一个充当钱靶子，一个充当钱袋子，可以说疯狂地上演了一幕幕权钱交易的二人转，他们赚钱敛财的一个主要对象，就是广西银兴公司的总经理周坤。
广西银兴房屋开发公司是一家国有单位，股权归广西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所有。1994年初，就在成克杰和李平密谋不久，周坤得知李平神通广大，且与成克杰关系不寻常，就设法找到李平提出，如果能让银兴公司承建南宁西圆的停车城85亩土地开发工程，可以付给巨额好处费。
李平：他说这个事一定要成克杰点头，他说在广西找其他人都解决不了，这样我听者有意，我说可以，如果我确实帮你拿到这块地，到时候怎么合作？他就说给一千万。我觉得可以，后来我回去后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成克杰。
记者：钱的事告诉成克杰了吗?
李平：我想也应该说了吧。
记者：一千万的数字告诉他了吗?
李平：我跟他无话不说，什么事我都会跟他说。
审判员：李平向你提起银兴公司要承建项目的时候，跟你谈到好处费问题了吗?
成克杰：她讲过，她说介绍工程会给一些中介费。
记者：项目是怎么拿到的，你知道吗?
李平：具体怎么拿我就不太管了，让成克杰办，他找谁，我从来不问。
1994年4月，成克杰在南宁召开研究自治区40周年大庆有关项目的办公会上，明确提出停车城项目由银兴公司来开发。然而，就在李平前往银兴公司索要好处费时，周坤又提出要压低地价。
李平：一千万敲定后，周坤又说八十五万一亩太高了，如果能降一下他再给我增加好处费。
周坤：我跟她说，要是七十万能买到，就再给她八百万块钱。
记者：当时周坤跟你说以后，你觉得难办吗?
李平：我不知道难不难办，我把周坤的原话讲给成克杰听，成克杰能办就办，不能办我就告诉周坤不能办。
记者：通常来说，好像做生意谈地价是非常难的，一万块钱、两万块钱、几千块钱，大家都互不相让，一下就降价幅度那么大？
李平：这不是跟私人买，是跟政府买。
记者：难吗?
李平：成克杰发话，我想———
为了多拿好处费，成克杰多次要求南宁市政府压低地价，他甚至亲自出动，专门就地价问题到南宁市召开了只有几个人参加的小型会议。就协调地价问题，宋福民和银兴公司的老总周坤，当时在会上就吵起来了，实际上协调是不成功的。而成克杰最后定五十五万一亩出让，比周坤理想的七十万一亩还低了十五万。此前，按照南宁市有关方面所做的地价评估报告，停车城项目的地价是每亩九十六万元。
为此，成克杰和李平收受周坤贿赂1730万元，港币804万元。成克杰还采取指定一个单位承揽建设工程项目，为另一个单位解决贷款的手段，伙同李平收受这两个单位的贿赂共计人民币220万元。
1992年至1997年，成克杰应李平的要求，滥用职权，向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有关部门及有关地、市、县领导打招呼，为李平等不法商人获得土地批件、低价白糖、化肥指标和植物油指标，经转手倒卖后，从中获利903万元。
1995年春节，中纪委发文再次强调，春节期间领导干部不要给下级拜年。可成克杰却在广西一天走了四个地方，给地方领导“拜年”，并看了若干家有经济实力的企业、公司。这一圈下来，上百万的巨款又落入腰包。有知情的干部说：“这哪里是来拜年？简直是来收红包的！”
就在成克杰快倒台前，他还应李平的要求致电给某银行行长，要该行长批出三千万贷款给他指定的一家公司，行长明知违法又不得不从。成克杰从中拿了多少好处，只有他和李平心知肚明了。
有人说，李平的鼻子太灵了，谁能支付巨额好处费，她一闻就能闻出来。是啊!当时成克杰在广西独断专行，一手遮天，李平在幕后施展手腕呼风唤雨，两人配合默契，狼狈为奸。有这样的后台靠山，她李平能不灵吗？
经查，成克杰利用其职务的便利，单独或与李平共同收受贿赂款物合计人民币4109万元。两人受贿所得除由李平支付给帮助其转款、提款的香港情人刘老板人民币1150万元外，其余按成克杰和李平的约定，由李平存入境外银行。
在公众面前，成克杰总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样子，当面说人话，背后做鬼事。成案披露后，我们摘录了成克杰在大肆贪污受贿、乱搞女人的几年里公开发表的言论，意在给善良的人们提供一份绝妙的反面教材。
1994年1月12日，成克杰在广西全区经济会议上说：“各级政府、各部门要采取有效措施，像减轻农民负担那样切实减轻企业不合理的负担，坚决制止乱摊派、乱集资、乱罚款……”
1994年4月，成克杰在广西全区反腐败工作会议上提出了三点意见：“一要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二要紧密结合我区实际，保证反腐败斗争不断抓出阶段性成果。三要从严惩治敲诈勒索、贪污受贿行为，坚决刹住讲排场、比阔气等不正之风……”
1998年1月11日，成克杰在广西壮族自治区九届人大一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他在报告中谈到反腐败问题时说：“反腐败斗争必须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从源头抓起，通过深化改革不断减少和逐步铲除滋生腐败的条件和土壤。坚持不懈地抓好领导干部廉洁自律工作，解决领导干部在廉洁从政方面存在的问题……”
1998年3月16日，成克杰在九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第四次全体会议上，当选为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他在当选后对记者说：“如果说我曾为广西人民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那么这些成绩，都是党和人民多年培育的结果。党和人民给我的太多了，我为人民付出的太少了，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
……
铁窗下的生死恋
1999年8月，中纪委对成克杰在广西违纪违法的问题展开调查。当时，成克杰正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与成克杰保持热线联系的李平得知消息后，惶惶不可终日，急忙买好了由香港飞往澳大利亚的机票，准备投奔她在澳大利亚的朋友。
李平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现寄宿在澳大利亚一位朋友家中。李平被捕前，曾向女儿承诺汇100万澳元(约435万港元)给她在澳洲生活。她先汇出了30万澳元，并在电话中告诉女儿等九月份再汇70万元。可是，刚汇出款不久，她就被捕了。
李平性格外向，能说会道，情绪好时她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在中纪委对她进行审查时，经过政策攻心，李平把她和成克杰受贿的全过程和盘托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一定要保住成克杰的性命。
2000年6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受理了成克杰受贿案。
2000年7月13日和14日，北京市第一人民法院依法对成克杰受贿案进行了公开审理。当法官出示证据询问时，成克杰却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他大包大揽的目的是要保住李平的性命。
成克杰被执行死刑后，司法机关一开始对李平封锁了消息。可后来李平知道后痛不欲生，在监狱里绝食打算随成克杰而去，他俩在铁窗之下上演了一出生死恋。
2000年8月9日，李平因受贿和走私，数罪并罚，被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没收2688万港元的个人财产。
法庭认为，李平伙同成克杰，并利用成克杰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钱财，已构成受贿罪，且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李平伙同张静海非法倒卖免税进口汽车，偷逃关税，已构成了走私普通货物罪。
但李平在有关部门调查成克杰其他违法问题时，能交代其与成克杰受贿和伙同张静海走私的全部事实，积极主动退赃，并揭发了成克杰单独接受贿赂的其他事实，经查证属实，分别构成自首和立功。根据刑法第67条、第68条的规定，对其所犯受贿罪减轻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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