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真爱无恨
作者：齐运喜
潘宝听后不由点点头，他觉得牛兰可怜又可爱。过了一段时间潘宝告诉牛兰：“我想好了，决定与你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潘宝态度这么坚决，牛兰还能再说什么呢?二人很快商定下个月办理结婚手续。
五
可是就在这当儿，阿娇突然来到厂子里，冷笑着对潘宝说：“过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赌气不理你才几天，你就变了心，经不住考验呵!”
“你自己心胸狭窄，首先提出分手，反倒埋怨我变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和牛兰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真正了解的是我而不是牛兰，牛兰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正做好套子等你钻呢!”
“不许你说她的坏话！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你的生理比她健康，心理却有误区。”
“我仔细打探过牛兰的情况，她的左脚失去已经二年了，可是她却冒充半年前被你撞倒的那个少女来此敲诈，想不到你竟然还会爱上这个冒牌货，可笑呵可笑!”
潘宝听后大吃一惊，嘴上却说：“我不信!”
“信她不信我，才有了这场悲剧。聪明的潘宝先生，亲自去询问一下你亲爱的牛小姐吧!”阿娇说到这里，仰面发出一串冷笑，扬长而去。
潘宝知道，阿娇无论怎样嫉妒，也不会公然去撒这种谎，牛兰的确“来路不正”。于是潘宝马上找到牛兰，直截了当地追问道：“牛小姐，人以言为信，你真诚地告诉我，那个下雨的下午，我开车撞倒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你?”
牛兰闻言，浑身哆嗦了一下，但马上又镇静下来：“不是我。原打算结婚后向你坦白这件事，不料你现在竟然知道了，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你是怎样知道这起车祸的?为什么要冒充那位少女?”
“那天你肇事后匆匆逃去，却忽视了我当时骑着摩托正在你车后不远处，恰恰赶上这一幕，记下了你的车牌号。我急忙停车去救沟下的少女。巧的是，少女只不过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因为沟中有水，土质也松软。少女不愿追究这件事，可是我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车牌号，通过查问知道你就是车的主人。后来听说你的厂子招工，我就冒充那位少女赶来了，不图别的，只想靠双手挣一份工钱维持生活。没想到你知错就改，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坏，对我又这么好，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不能自拔。”
潘宝原打算马上把“冒牌货”赶走的，听了牛兰的解释，不觉又心软下来。这是一个可怜又美丽的谎言，潘宝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种谎言。这时，牛兰抬头瞟了潘宝一眼，幽幽地说：“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明天我就离开这里。”
“我本身就是个有过错有争议的男人，没理由要求对方像电影中的大英雄一样完美无缺。好人也坏，坏人也好，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留下吧，我能原谅你，就像你能原谅我一样。”他说得似乎很轻松。
牛兰没有走，她也实在不愿走，工作更加卖力。潘宝表面上仍像往常一样对待牛兰，心中却对她有点“看法”，在婚事上便犹豫不决。这时，阿娇又找上门来，对潘宝说：“你问过牛兰了吗?我提供给你的信息绝对可靠吧!”
“她承认了，但我不会赶她走。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我知道你可怜牛兰，但你不一定了解她。劝你到她家去一趟，多掌握一些情况。”
阿娇说的有道理，潘宝决定忙里偷闲，到牛兰家中去一趟。这天上午，潘宝独自来到牛兰的家中。她家的住房狭窄陈旧，摆设简陋。牛兰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已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闲谈中，她告诉潘宝，牛兰性格内向，很孝顺，牛兰的父亲在八年前就病故了，家中经济很紧张。谈到车祸时，她说：“那是两年前的清明节，牛兰到乡下外婆家去，傍晚骑着摩托归来时，在东郊外的一个拐弯处被一辆轿车撞倒碾碎了左脚骨。肇事者跑了，牛兰摔昏了，来往车辆又不肯停下来，延误了治疗，牛兰就失去了左脚。牛兰悲观极了，险些自杀。”
“你们没有报警吗?”
“报了，直到现在也没查到那个黑心司机!”
潘宝听到这里不由一怔，马上转入别的话题，聊了一阵后就起身告别了。
根据牛兰母亲所讲的时间、地点和当时的情景，潘宝知道仍然是他自己酒后驾车碾伤了牛兰。他总共出过两次车祸，第一次碾伤了牛兰，第二次撞倒了那个少女，肇事后都没有停车，正巧被牛兰撞见。可眼下牛兰还不知道碾伤她的人是谁，潘宝没有勇气马上告诉她。他决定同牛兰结婚，婚后再告诉她。
时隔不久，潘宝和牛兰办理了结婚手续，商定在元旦这天举行婚礼。
阿娇忽然又来找潘宝，打着泪花说：“想不到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牛兰。牛兰过去谈过恋爱，出了车祸后男朋友才同她断绝关系，牛兰十有八九曾经把身子给了男朋友。”
“有证据吗?”
“那种事，当然是很难找到证据的，不过，我猜想……”
“哼，你这个人就爱搬弄是非!我曾是你的男朋友，将来若有人猜疑你不是处女，你会怎么想?”
“我……我的身子绝对冰清玉洁，牛兰就不一定。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信就算，结婚后你后悔也来不及了。”阿娇说完，小嘴一噘，赌气走了。
潘宝知道阿娇“用心良苦”，意在挑拨他和牛兰的关系。但转念一想，牛兰如果真是一个轻佻女子，在男朋友的追求下说不定真会献出贞操。想到这里，潘宝心中就隐隐作痛。一天晚上，他用试探性的口气问牛兰：“反正我们已办过结婚手续，今夜就住在一块吧。”牛兰听后脸色一沉，坚定地说：“不，我们一定要把最纯最美的爱情之果保留到洞房花烛那一刻!”潘宝听后不由暗暗高兴，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几天后，阿娇又来找潘宝，再次提起牛兰和她男朋友的事。潘宝越来越讨厌阿娇，当即警告她说：“我调查过了，牛兰肯定是守身如玉的纯情少女。请你自重些，少搬弄是非，就算她真的失了身，我也不会抛弃她，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阿娇沉默许久，长出一口气说：“我没想到你的态度这么坚决。既然如此，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临走送你一句真实话，牛兰从没谈过恋爱，你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请原谅我过去的撒谎，因为爱情是自私的。”
六
光阴匆匆，转眼到了元旦，二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潘宝有极强的“处女情结”，新婚之夜就格外留意那方面的事，结果发现牛兰确实不是处女。他很恼火，当即审问道：“你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是谁把你毁了?”
“谁都没有毁我，破身的人就不贞洁?”
“牛兰，只要你如实坦白，不管什么过错我都能原谅你!”
“还是你先坦白吧，首先取得我的原谅。”
“岂有此理，我有什么好坦白的?”
“我怀疑是你开车碾碎了我的左脚，但一直没有证据。说真的，我假冒那位少女到这里来，目的之一就是想查清撞她的人是不是撞我的人。我几次想张口问你，但一直拖到现在。”
“家丑不可外扬。但咱俩是夫妻，今夜就打开窗口说亮话，你的脚是我开车碾断的。现在你也要讲实话，是谁毁了你?”
牛兰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来，回忆说：“那年我下岗后，到一家歌舞厅干清洁工。有一次，在歌舞厅里，我认识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他很有礼貌地邀我跳舞。跳过一曲后，他邀我进了一家咖啡馆。他说他与一位局长有亲戚关系，可以帮我找一份工作。我只当他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不料他人面兽心，在饮料中下了迷药。饮下后我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包间里，被奸污了。我泪流满面，真想跳楼自杀，但我牵挂家中的母亲，咬咬牙活了下来，也没去报案。几天后，一个同学结婚，大家聚在一起喝喜酒。由于我心中极度悲伤，破例多喝了几杯，喝得昏昏沉沉。起席时已是夜间十点多钟，我骑着摩托回家，在一条小巷里糊里糊涂地撞倒了一个人。我立时吓醒了酒，停下摩托去搀扶那个人，不料借着灯光一看，那人被撞得不轻。我本想去投案自首，但我发现他原来就是奸污我的那个秃顶男人。我恨死他了，怀疑他夜间单独行动是为了搞女人。我见附近无人，就跳上摩托逃走了，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到现在。”
潘宝听后面如土色，向牛兰仔细询问过出事地点和时间，才恨恨地说：“你知道撞伤的那人是谁吗?他是我父亲潘大年!”
“啊?是……是他?”
“我很爱我的父亲，那次伤后，他就一直振作不起来，两年前病逝了。当时我悲痛极了，并由此产生了变态心理：今后开车不管撞着谁，不管是死是活，只要能逃则逃，决不停车救人!正因如此，我成了一个逃逸的肇事者。因此你失去了一只左脚，可我们却鬼使神差地成了夫妻。”
“这么说，我也欠下你们父子一笔无法偿还的债……”
潘宝听后，嘴角抽搐了两下，竟像孩子似地哭了。他父亲夺去了牛兰的清白，他又夺去了牛兰的一只脚，究竟谁欠谁的?说不清道不明，咽下去苦心，说出来苦口呵!
第二天，潘宝就像喝醉似的，不由自主地拨通了阿娇的电话，问道：“现在你还做梦吗?就是那个挨打的梦。”
“由于你不能宽容我的过错，现在我什么梦也不做了，劝你趁早死了那份心。牛兰是个好女人，她一心一意爱着你，爱情可以压倒一切，她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是喜爱牛兰的，只是一时觉得苦闷，就想找你聊聊。”
“你应当忘记过去，着眼未来。绝对完美的婚姻是不存在的。记住，退一步海阔天空，幸福来自宽容，人与人之间需要宽容，夫妻之间更需要宽容。全心呵护牛兰吧，你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放下电话，潘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又振作起来，仍像过去一样关心牛兰。他们谁也不提伤心的往事，互敬互爱，生活得甜甜蜜蜜，被人誉为“一个脑袋的夫妻”。
半年后，潘宝在一条街道上意外遇见了阿娇，发现她手里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女孩长得极像阿娇。潘宝心内一惊，问道：“这是你女儿?”
“是的。”
“瞧我这眼神，一直把你看作纯情少女，想不到你早就是孩子的妈妈了。怪不得你不告诉我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原来另有隐情呵!难道你和老公……和老公离婚了吗?”
“我老公是一位武术教练，我是他的助手。我们感情很好，又有一个女儿，离什么婚呢?”
“既然很爱老公，你当初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追求我?”
“说来话长。四年前，你乘列车到上海出差时，恰好与牛兰坐在同一排座位上。当时你不在意牛兰，与身旁的其他顾客谈笑风生侃大山，牛兰却喜欢上了你，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从你与别人的交谈中，牛兰知道了你的姓名和住址。牛兰情窦初开，从此爱上了你，并且爱得很深。你知道吗?爱情是个怪物，有些人多年在一起，硬是不能产生爱情，有些人初次见面就刻骨铭心，一眼定终身。那时牛兰年龄小，没勇气表白对你的爱。后来她失了身，又成了残疾人，更没有追求你的勇气了。虽有不少小伙追求牛兰，牛兰却不理。牛兰真心爱的是你，但她自卑、羞涩，一直生活在痛苦的漩涡中。为了牛兰，我只好站出来‘演戏’，在牛兰的配合下，一步步把你推向她的怀抱。”
“怪不得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原来你是位特殊身份的红娘啊!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煞费苦心地去帮牛兰。”
“我是牛兰的表姐，对表妹的事，当然要当仁不让喽!说到底，还是你们有感情，不然我这位红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把你们撮合在一块!”
“咱们现在是亲戚了，什么时候到我家做客?”
“原打算一年后再去看望表妹的，现在看来，这个星期天就要前往了。潘宝弟，到时候要不要同我再摔三跤呀?”
“不敢，不敢!”潘宝用手挠了两下头，张着嘴“哈哈”地傻笑起来。是的，人在旅途会有数不尽的酸甜苦辣，可要想活得快乐，最需要就是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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