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乱世情爱
作者:陶晓凤
慧能禅师惨淡一笑:“我只不过想减轻施主的罪孽。施主,善恶终有报。你作恶多端,三年内必遭报应!”
“你敢诅咒我!”高振雄一挥手,“四大金刚”一齐上前,欲架起慧能禅师。不料慧能禅师的身子竟像生了根似的,四人不觉手臂一沉,如挽千斤,憋了个面红耳赤,也未能撼动禅师分毫。正惊愕间,慧能禅师忽然双臂一振,四人已倒飞出去,撞得大殿的墙壁轰然作响,尘土飞扬。而禅师依然低眉诵经,宛若是尊木雕。
“没想到师父这么大把年纪了,功夫倒是不减当年。想必师父还留了一手绝学对付我这个劣徒吧?”高振雄阴鸷地笑道,猛地从背后偷袭,在慧能禅师肩胛处拍了一掌。
慧能禅师回身,使出了少林绝学“大悲手”向高振雄胸口击去。掌风烈烈,罡风四起,高振雄慌忙后退,尽管如此,仍被震退数步,口吐鲜血。继而,禅师施展千手如来掌,欲废高振雄武功。高振雄见势不妙,拔枪连连向慧能禅师射击,饶是慧能禅师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枪弹,右臂和腹部各中一枪。
慧能禅师点了身上两处大穴,止住鲜血,悲怆怔立:“魔障!你魔性太烈,作恶太甚,三年之内必遭天诛!”
“好,我就留着你这条老命,看我会遭什么天诛!”高振雄狂笑着带着四大金刚大步走出大雄宝殿。
几天后,时天宇从学校回到家中。但见西环茶庄已成废墟,四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更令他吃惊的是废墟中间立着几座新坟,其中两座墓碑上赫然写着父母的名字。立碑人是慧能禅师。
时天宇悲痛欲绝,哭倒在父母坟前。当日黄昏,他来到北帝庙,慧能禅师告诉他杀他父母的仇人是高振雄。时天宇咬牙切齿立即就要下山报仇。禅师劝道:“孩子,以你的功力,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你先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我再传你一些武功绝学。以你的悟性,只要勤力修炼,过不了几年,就一定会超越高振雄。”
时天宇放弃学业,在北帝庙蛰居下来,每日跟随禅师习练武功和刀法。一年后,他的武功已青胜于蓝。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太阳收去了最后一抹光辉,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清辉流泻,照着寂静的山林,寂静的庙宇。禅院里,慧能禅师和时天宇相对而坐。小桌上摆着几样斋菜,两个小僧从禅院里挖出两坛埋藏了几十年的“香江女儿红”,捧到桌前。慧能禅师拍开封泥,立即酒香四溢,醇正无比。
慧能禅师说:“这两坛酒是我剃度出家前亲手埋藏的,如今已四十年了,今天为庆贺你艺成下山为民除害,我破戒与你痛饮一番!”
慧能禅师端着大海碗与时天宇豪饮。其时秋风拂拂,野草起伏,花香弥漫于禅院,鸟鸣遍布于山林。二人推杯换盏,谁又能料到这竟是生死诀别?
一坛酒喝尽,第二坛酒方开时,慧能禅师叫弟子去禅房取来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包珠宝玉器。禅师说:“这包东西是我数十年积攒下来的,每件珠宝玉器都价值连城。对付高振雄这样的枭雄光有武功不行,还得有一定的财势。你记住我的话,先对付高振雄的外围势力,让他成为光杆司令,最后再给他致命一击!”
“大师放心。我会谨慎从事的。”
“好。我已没什么挂念了。来,接着喝酒!”慧能禅师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喜乐哀愁,荣华富贵,皆归尘土!”
圆月高升,月色如水,禅院里如同白昼。将近子夜,第二坛酒已快饮尽。慧能禅师手持酒碗面带微笑,寂然不动。良久,时天宇觉得不对劲,一探鼻息,发觉禅师已然坐化多时。时天宇痛呼,如狼嗥枭啼,吓得归巢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往别处。
时天宇离开北帝庙,江湖上就出现了一个专门惩奸除恶的“白衣侠客”。
1975年12月8日。“天字号”在澳门的分支机构被人捣毁,死6人伤4人,内部机密资料被窃取。紧接着这份资料出现在澳门反黑组的案头,警方很快查封了该分支机构,逮捕了数十名黑帮分子。
1975年12月18日,“天字号”设在新加坡的分支机构被捣毁,死5人伤7人。紧接着,当地警方根据有关线索查封了该分支机构,逮捕了数十名黑帮分子。12月28日,“天字号”设在日本的分支机构被捣毁,死10人伤6人。紧接着,日本警方查封了该分支机构,逮捕了所有涉嫌人员。
1976年1月18日,“天字号”在泰国设立的分支机构被捣毁,死8人伤9人,残余人员尽数被警方缉拿归案。2月18日,“天字号”在台湾设立的分支机构被捣毁,死4人伤5人……
这些不幸的消息频频传至香港“天字号”总部。据各地反馈的信息,接二连三与“天字号”作对的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人身着白衣,武功深不可测,身法飘忽轻灵,出手凌厉狠辣,威势骇人。
高振雄暴跳如雷,在书房像一头困兽似的来回踱着步,又气又恨,懊恼万分。他花费了二十年的心血才将“天字号”的势力集团化、国际化,没想到如今却尤如冰雪融化,顷刻间便被人毁灭,化作了流水。
高振雄对白衣侠客恨之入骨。他发誓要逮住他,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以解心头之恨。
第六章 爱恨纠缠
高婉萍大学毕业拿到了律师执照,在旺角买了层写字楼开了家律师事务所。靠她的实力,很快打赢了几起大官司,名声大振。
这天黄昏,时天宇驾着奔驰跑车来到高婉萍的写字楼下,将车泊好,倚在车旁打开烟盒拈出一支黑雪茄静静地抽了起来,没过多久,高婉萍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几年不见,她更出落成一个绝色美女,从发梢到脚尖,造物主把所有的美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没有丝毫瑕疵。
高婉萍见到时天宇,欣喜地跑过去,握着他的手,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在心口堵住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时天宇变魔术般从车子里捧出一束玫瑰:“婉萍,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你生日。”
“谢谢!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生日!”高婉萍接过鲜花,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像春水般变幻荡漾,“天宇,我去中文大学找过你,听说你辍学了,为什么?”
时天宇低沉地说:“家里突遭变故,父母被人所害。我孤苦无依,又背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放弃学业。”
高婉萍幽怨地说:“天宇,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也不来找我。”
“我投靠了一位远亲,跟他去美国学做生意。”时天宇编造了一个谎言,因为他知道高婉萍就是高振雄的女儿。他觉得这世界太小了,小得令所有的恩怨情仇全纠缠到一块了。
高婉萍不知道时天宇内心的感受,她温柔地问:“天宇,我送给你的玉佩,还戴着吗?”
时天宇从脖子上取出翡翠玉佩,这玉佩他一直戴着。高婉萍双颊一红,从颈间亮出时天宇送给她的银质耶酥十字架,说:“你送给我的信物我也一直戴着,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
两人正诉说着离愁别绪,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开到高婉萍面前,从车上下来两个专职接送她的保镖。高婉萍说:“天宇,去我家吧,今晚我父亲为我举行生日酒会,林镇群也会来。这小子在他父亲的提携下,现在已是香港警署‘反黑组’的高级督察了。我们三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时天宇今天来找高婉萍的目的就是想借参加她生日酒会之际暗杀高振雄。他开车载着高婉萍,跟在雪铁龙后面,开到了高振雄的豪华别墅。此时,别墅门前已停满了高级轿车。
高婉萍拉着时天宇穿过大花园,走进又大又气派的别墅客厅。客厅里,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手执酒杯三五成群,或站着或坐着,喝着酒,聊着天,互相恭维,间或打情骂俏。林镇群也在其中。他英俊轩昂,谈吐优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潇洒稳健的气势,加上少年得志,地位显赫,是贵千金阔小姐们追逐的目标,一大堆女人正围着他叽叽喳喳。
林镇群见时天宇和高婉萍一同进来,脸色一沉,但瞬间又放开了,他从人堆中挤出与时天宇握手言笑。高婉萍对二人打个招呼,上楼换晚礼服去了。
婉萍换上晚礼服,步履轻盈地从楼上下来,简直美若天仙,立即吸引了所有来宾的目光。在一片掌声中,两个佣人将一个特别订制的三层大蛋糕推到她面前。
酒会进入高潮,高振雄举杯邀宾客共醉:“今天是小女生日,来了这么多朋友,我非常高兴。今晚大家一定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众人应诺着,纷纷举杯。
时天宇从佣人的托盘中端起一杯洋酒,对林镇群说:“在香港,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豪门酒会。”
“你小子突然失踪,这几年跑哪儿去了?”林镇群笑问。
时天宇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经历,说:“我跟一位远亲去了美国。”
“现在是衣锦还乡吧!”
“不敢当,哪如你年纪轻轻就做了高级督察,前途不可限量啊!”
两人正说笑着,高婉萍走了过来,邀时天宇共舞。时天宇摆手道:“你和镇群先跳吧。”
“那好吧,我和镇群先跳一曲。”高婉萍和林镇群挽臂进入客厅中央的舞池,跳起了探戈。这对俊男美女潇洒的舞姿吸引了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他们充满羡慕之情为他俩鼓掌。
接着,一对对男女相邀共舞,时天宇站在一隅,右手紧紧握着藏在裤兜里的手枪,好几次想拔枪射杀高振雄。只要一扣扳机,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就会灰飞烟灭。但是他不忍心在婉萍面前枪杀她的父亲,他不想让婉萍恨他。
最终,他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七章 设下陷阱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不幸令高振雄震惊不已,痛苦万分。
1976年7月22日,“天字号”设在尖沙咀的一家地下妓院被警方突袭,带走大批妓女和嫖客。同晚,“天字号”设在中环的一间非法赌场被警方查封,设在湾仔、铜锣湾、西环、旺角、油麻地、土瓜湾等十几处秘密烟馆被警方一举捣毁。
次日,高振雄将林镇群秘密召到“振雄集团”总部,训斥道:“你怎么搞的?警方采取这么大的行动,你也不事先通知我?你知道我这次损失有多大吗?”
林镇群解释说:“伯父,负责这次突击行动的是香港警署和九龙警署的重案组。我们反黑组根本不知情。据说重案组采取这次突击行动,是得到了市民寄来的一份绝密匿名举报材料。这些事我是事后才知道的。”
高振雄恨恨地说:“不用说又是‘白衣侠客’!我派了那么多手下,查了他这么多年,居然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镇群,你帮帮我,查一查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两天后,林镇群休假,约时天宇和高婉萍开车出去游玩。三人游遍了香港全岛,傍晚时分走进香江大酒店用餐。碰杯之后,时天宇问林镇群:“你是反黑组高级督察,对香港的黑社会问题怎么看?”
林镇群说:“现在香港的黑社会问题已到了非扼制不可的地步,黄赌毒贬滥,走私、抢劫、绑架、杀人,日益猖獗,警方正在加大严厉打击犯罪的力度。”
时天宇淡淡一笑:“香港警界内部历来有高层人物与黑社会勾结,有的警界要员还和黑帮老大烧黄纸斩鸡头称兄道弟义结金兰,表面是誓不两立的敌人,暗地里却是忠实的盟友。而有些正直的警务人员往往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而受到打击、陷害和排挤。”
林镇群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警界要纯洁多了。如今香港政府反黑决心很大,不仅成立了‘反黑特别行动小组’,还成立了‘廉政公署’,谁敢与黑勾结,那是自取灭亡!”
时天宇不以为然:“现在是黑是白,已经不是那么好分辨了。越是有实力的黑帮越有各种正当合法的身份作掩护。”说着他偏头问高婉萍,“你是搞法律的,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高婉萍说:“据闻港府正在修订一套专门严惩黑社会的法律,主要从检控黑社会疑犯、打击黑社会活动范围、加强警方侦察权力、堵截黑社会集团收入来源等几个方面入手。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黑社会势力就会削减甚至消亡!”
时天宇笑道:“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的法律,都不可能是完美健全和绝对有效的。法律就像一个蜘蛛网,捕捉‘小苍蝇、小蚊子’倒还可以,至于‘大黄蜂’,轻易就可以将它毁坏!香港没有死刑,那些黑帮大佬屡屡犯案,都有手下替他顶罪,你能将他怎样?我认为对那些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黑帮首脑,就得以毒攻毒,彻底铲除!”
林镇群笑道:“现在江湖上出了个‘白衣侠客’,专门与黑帮作对,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擅使双枪,是位正义之神。如果你有‘白衣侠客’那样的本事,以你这种嫉恶如仇的个性,一定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时天宇笑道:“可惜我没有他那样的本事。”
林镇群说:“幸好你不是‘白衣侠客’,否则我就要抓你了。‘白衣侠客’虽然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同样为法律所不容,作为一个执法者,我一定会抓他归案。”
时天宇笑道:“看来,你倒是位铁面无私的好警官。”
三人用罢晚餐,林镇群争着埋单。三人说说笑笑走出酒店,走向轿车,这时忽然有一群手执刀棍的歹徒向他们砍杀过来。林镇群一边还手一边喝斥:“住手,我是警察!”
“打的就是你这‘条子’!”为首的歹徒喝道。
时天宇裹在人堆中只一味地闪避并不还手,他有意要看看林镇群的身手如何。林镇群三下五除二便打趴下七八个歹徒。时天宇退至一旁笑道:“好身手,不愧是反黑组的高级督察。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