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2期
王宝林情妇赵丽江之谜
作者:梁祖国
他吞吞吐吐地说:“王市长……王市长他……”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一沉,预感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忙问:“王市长怎么了?快说!”
他低下头说:“王市长自杀了。”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在一刹那,我像一根木头似地站在了那儿,一动也不能动弹。我恍恍惚惚地说:“不可能……自杀?不,他不可能自杀!”
可能是我的表情吓坏了司机,他结结巴巴地说:“赵小姐,这是真的……王市长是吞枪自杀的,公安局已经封锁了现场。”
还没有听完他的话,我已经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亚虹在使劲揉我的胸,掐我的人中。我觉得头昏脑涨,神情恍惚。
亚虹惊喜地叫了一声:“丽江,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把我急死了。”
我看着亚虹逐渐清晰的面容,长长叹了口气。
王宝森的死,对我的震动很大。我并不是为王宝森痛苦,说实在的,这个秃顶的老头儿,我对他根本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可是,王宝森的死不仅对我意味着呼风唤雨的日子到此为止,而且,我能猜得出来他是为什么自杀的,上面肯定会查到我这儿来。到那时,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都完了。
亚虹当然能理解这一点,在我仍没有一滴眼泪时,她早已泪水涟涟。她是真心对我好的朋友,我不忍心让她跟着我受伤害。
我想起了当初答应亚虹的话,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跑到里间找出一张50万元的存折。交到她手里,我说:“亚虹,谢谢你陪了我这两个多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这是50万元的存折,你收好它,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
说完这话,我已泣不成声。
在我的再三请求下,亚虹才肯收下存折。但她绝不肯在我危难的时候弃我而去,这越发使我感动。
从那时起的三天多时间里,我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等着末日的降临。警卫撤走了,只剩下冷冰冰的大铁门终日紧闭着。亚虹陪着我站在窗前,盯着在窗前走过的每一个人。
第四天上午,亚虹突然提醒我说:“你不是说过跟陈书记也有关系吗?你为什么不找找他,说不定他能帮帮你。”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陈希同呢?
其实,在这时,别说是陈希同,随便我认识的一个对我此刻有用的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根救命草。
陈希同已没有了往日跟我约会的热情,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我接连约他六次,他才肯答应跟我会面。
还是在他长包的我十分熟悉的那家五星级宾馆里,陈希同终于走了进来。他一个人进来的,连秘书也没有带。他一推开房门,我就把他拉了进来。
为了演好今天这场戏,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当时,我披着粉色睡袍,刚出浴,头发还湿着。我拉着他的手,娇嗔地说:“我的书记大人,您总算露面了,您这尊金佛真难请啊!”
我替他从鼻梁上取下墨镜,又帮他脱下外衣。
“这阵子忙得喘不过气来,窝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我扶着他半躺在双人大床上,给他解开鞋带,脱下皮鞋。
“给我来杯酒。”他懒洋洋地说。
“还是马爹利?”
他点点头。我从酒柜拿出一瓶开过瓶的马爹利,倒了两个半杯。我坐在床上,依偎在陈希同身旁,递过一只酒杯。
“来,为您健康!”
陈希同把酒杯放到茶几上,凝视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这么瞅着我干吗?这么多天不见,我丑了?”
“丽江,”陈希同抚摸着我的头发,“几天不见,你眼角有鱼尾纹了!”
“王宝森死了,又没有人关心我……”说到这里,我的眼圈红了。的确,这时我非常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丽江,听说王市长的死与你有关,他是为你才挪用了大量公款,最后畏罪自杀的。唉,不要江山爱美人,这也是王宝森的悲剧啊!”
我听得愣了。
“丽江,听说,他那套别墅群就是专为你建的,是吗?”
“这是造谣,人死了,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不干,我还活着,我能说话!我在认识王宝森之前,他的别墅就已经建好了,凭什么说他是专为我建的?”
“别激动。这件事我会控制住的,不过,你得离开北京。”
我说:“行,我离开北京。”
“还有,”他顿了一顿问,“王宝森对你感情专一吗?”
我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问题,我说:“他对我专一不专一,您还能不知道吗?他一心只想他的前程,对我不过玩玩罢了。他还有别的女人,一个香港明星。他不像你对我这么专一。陈书记,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陈希同长吁一口气说:“我能理解你,但谁能理解我呀!最近我承受的压力特别大,那么多立交桥摆在马路上,还不都是我没日没夜干出来的,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抓住鸡毛蒜皮小事做文章,上中央告我的状。我怕谁?老子谁也不怕!说空话、说大话、说客套话的,敢拉出来和我遛遛,看谁的实际工作干得多?我房子住大些、住好些,有什么大不了,不看看我给老百姓盖了多少房子!几个小区都是全国的样板嘛!王宝森出了问题,自杀了,就是我的错吗?林彪还是毛主席选定的接班人呢!唉!”
“别生气,走,好好洗个澡,我给你搓搓背,好好放松放松。”我不失时机地讨好他说。
我给他脱去外衣外裤,把他推进卫生间……
在陈希同的威胁下我离开北京。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我在北京的存在对他一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其实,即使他不逼迫我,我也不愿再呆在北京了。自从王宝森自杀后,我就一直处于惊魂不定之中,深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我无法在这种惊悸的状态下生活。
当天夜里,一回到别墅,我就拿起电话托一个熟人订了一张去深圳的机票,然后就连夜匆忙收拾值钱的东西。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亚虹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我对亚虹说:“好姐妹,北京我不能呆了,你也回哈尔滨去吧,今后我再跟你联系。”
亚虹问:“你要去哪里?”
我停下手里的活,摇摇头说:“暂时先去深圳落脚,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哪儿才是我的落脚之地。”
说完这话,我觉得十分伤感,两颗泪珠慢慢从我的眼角溢出。
没想到亚虹说:“我跟你一块走,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
我心里又一阵感动。我说:“亚虹,谢谢你了。从今以后,我可能就是一个漂泊无依的人了,怎么忍心再连累了你?”
亚虹说:“看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说这种话。你要把我当好朋友的话,就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紧紧握住亚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一会儿,我拿起话筒,又追加了一张机票。
第二天中午,我和亚虹到了深圳。
在机场出口处,有一个男人接我们,他说:“我姓张,是深圳市政府的,其他你不必多问,跟我走就行了,我会把你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姓张的开车一直把我们拉到一个叫“和平饭店”的地方。我以为他要在这儿安顿我们,没想到汽车又拐了一个弯,停在了和平饭店的后面。
我们下了车,姓张的带我们来到一个发廊,名字叫“世外红紫发廊”。姓张的男人跟发廊里的一个女人嘀嘀咕咕了很久,才向我介绍说:“赵小姐,这是发廊的老板,陈萍,以后就由她照顾你了。”
陈萍朝我伸出了手,“欢迎你,赵小姐。”
这时,姓张的男人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赵小姐,这儿不比北京,你要多担待一点儿。”
姓张的男人说完就走了。他走后,陈萍领着我们来到她二十多层高的住处,把我们安顿了下来。
陈萍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我跟亚虹两个人时,我百感交集,再也忍受不了了,一头扎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亚虹见状赶紧掏出手帕给我拭泪,安慰我说:“你看,我们这不是没事了,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应该为老天为我们网开一面而庆幸,你哭什么呢?真是。”
在那间二十层高的房间里住了四天,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了北京市对王宝森立案侦查的报道。为安全着想,我再一次请求亚虹离开我回哈尔滨去。
看得出来,亚虹也忍受不了这种长期心惊胆战的生活,她不无关心地问我:“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
我说:“我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放心,他们抓不到我的。再说了,我一个人也行动方便些。”
在我的劝说下,亚虹离开了深圳,回到了哈尔滨。
亚虹走后,我一个人就更加孤寂更加害怕。我很少上街,偶尔碰上警察,也赶快避开。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江汪洋找到了我的住处。他一进门就说:“现在这里不安全了,你要赶快转移。”
我一惊:“到哪儿去?”
他想了想说:“我有一个乡下远亲,别人都不知道,在江西赣州乡下,你赶快躲到那儿去。”
于是,我又连夜不停地转移到江西赣州乡下一个叫小南庄的地方。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但我已无暇打量它。我太累了,一倒在主人给我预备的小木床上,我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霞光万丈。我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斑驳的墙壁、天花板上糊着的泛黄的报纸,我不禁感慨万千……想起在北京醉生梦死、挥金如土的生活,再瞅瞅眼前的小瓦屋、旧墙壁、破桌椅,心里有一种猛然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般的感觉,不由得悲从中来。
起来梳洗完毕,我踱出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但见外面薄雾升起,旭日东升,几缕炊烟在几座茅舍上空袅袅飘浮,倒也有几分田园风光。
看罢,不觉满目迷茫。心想,人世间的一切所谓荣华富贵,不就都跟眼前这漂浮的云烟一样吗?我从小就喜欢读文学名著,读了那么多的书,竟然看不透人生浮世,以至于流落到这步境地,真是咎由自取!
又想,这一派田园风光,可也算得上良辰美景。这世上该享受的,我都享受了,能在这儿过几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再说,警察的能耐再大,还能找到这儿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几天后的一天傍晚,我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洗罢脸,正对着小圆镜子描眉,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的心突然间就沉了下去。抬眼一看,几个警察站在我面前,我惊叫了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当两名刑警押着我从南昌回到北京时,在飞机上,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奶奶带着我找“算命先生”看的那次相:我这辈子遇到的“贵人”就是王宝森,可害了我终生的也是他———“白猿撞黑虎”,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