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两幅故乡照
作者:国润岫
翻开相册,看看“老”照片,回忆一个个精彩的瞬间,重温一件件美好的往事,是挺快乐的事情。呀!这幅故乡照,多有意思。
我的故乡旺河村,因村北的旺河而得名。河身有百米来宽,沙底,水清,四季长流。它发源于很遥远的山区白云洞,一路之上又有许许多多的小溪流加盟入伍,所以又叫万水河。也有人称之为“万岁河”,是根据民间传说得来的。秦始皇、汉武帝、明太祖路过时,都在这里逗留过一些日子,恋恋不舍的。上小学之前,妈妈领我来住过几天,印象极深极美。
一群群的芦花鸭,一群群的大白鹅,在河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地扎猛子钻到水底下,觅食小鱼小虾。有的叼着鱼浮上水面,脖子一弯一伸,吃得津津有味。也有几只从水底蹿上来,并没逮着什么吃,转着灵活的额头,发现它的一个伙伴,逮了条半拉尺长的大鱼,吞不进嗓子里,便急忙游过去争夺。那叼着大鱼的鸭,慌忙而逃,一会儿展翅飞,一会儿往水下钻,劳而无获的鸭紧追不舍……我们看也看不够。
夕阳西下,二爷爷喊我们快回家。他说:“我去请几个客人,当然有小客人啦。吃饭人多,边吃边说,热闹着哩!快回吧,别让客人干晾着等你们啊!”
我和妈妈翻过河堤,又转身回头看。只见河堤上的树木碧绿青翠,垂柳、白杨、老槐树……都抹上了一层金黄,漂亮极了。妈妈从提包里把相机拿出来,忙着换胶卷。
这时候,伴随着一阵“嘎嘎”的叫声,一方阵一方阵的大白鹅从堤顶上冲刺下来。它们头戴红彤彤的“帽子”,一张一合地扇动着雪白的大翅膀,两只黄黄的脚掌贴着地皮迅速迈动,圆溜溜的大屁股忽左忽右地摆动。它们在头鹅的带领下,正在往家赶,队形纹丝不乱。我觉得很好玩,上前阻拦。鹅被我赶得东跑西逃,队形大乱,不停地大叫,好像在求饶。我得意地开怀大笑。猛不丁的,头鹅伸直脖子,张大嘴巴,气势汹汹地向我冲来。我吓的转身就跑,可是已经晚了。它追上了我,一口把我的鞋帮咬住了。我甩了几下,它咬得死死的不松口。我惊慌失措,大叫道:“妈妈,快救我!”妈妈举起照相机,按下快门。于是,一幅妙趣横生的照片留在了我的影集里。
照片触动了我对故乡的思念,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此时,都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再也控制不住这种感情,背上相机,赶忙跑到了汽车站。这不,不到一个钟头,我已回到了故乡。我没去二爷爷家打个招呼,就快步赶到令我思念已久的万水河边。
咦!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是哪儿呀?只见往日那清清的水已不见踪影,河滩里是横七竖八的大坑,一辆辆拖拉机载着白白的沙子,威风地冲上大桥。大堤内外,到处都是垃圾,这儿一堆,那儿一堆。河边的垂柳、白杨被拦“脚”斩断,留下了一个个低矮丑陋的黑树墩。坚强的老槐树们还在,已不繁茂的枝叶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塑料袋,犹如万国的旗帜迎风招展。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大集会”,飞来飞去,吞噬着灰蒙蒙的卷曲的叶子。大白鹅,你们哪里去了?芦花鸭,你们在何方……
啊!旺河成了“亡河”,万水河连一股细如线的水也没有了,万岁河成了“完岁”河……
我蔫头耷脑地沿着河滩走,脚步好沉重。怎么也找不到好镜头。正当我再也看不下去的时候,一片绿色映入我的眼帘。有绿,就是有希望!我一阵惊喜,连忙向那片绿色飞奔。谁知,团团白云抢先飘进绿色。到近处,才知道是一群羊,一群大肥羊,正在啃青草,叼着二尺多高小树苗的顶枝。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像当年我赶鹅一样,张着双臂,颤巍巍地向羊群扑去。羊们与他进行“游击战”,他那弯曲不灵活的像棍子一样的双腿,怎能赶跑羊群?这时,头羊躬下身子,把又粗又长的双角插进土里,蹭出两条深深的小沟。紧接着猛地抬起两只前蹄,脊梁上的毛扎煞着,凶狠的目光盯着老爷爷。在这万分危险的瞬间,一条黄色的大狗,闪电般地冲上前去,把头羊扑翻在地,撕下几撮白毛。头羊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来,又伸着脖子扬起双角。一场狗与羊的拼搏战甚为激烈。老爷爷捋着大白胡子,满脸皱纹缝里透出丝丝笑意,但依然遮不住那忧伤与愤怒的底色。惊险、感慨之中,我慌忙按下了快门……
照片洗好,我呆呆地想:白胡子老爷爷是不是天上的神,黄狗是不是神犬。要不,怎么会捍卫这片小树林和绿草地,让万水河一点点地恢复其本来面目?
我把新“老”两幅照片,公诸于世,请朋友们仔细观看往深里琢磨、思索:人类与一切生物共同的家园,未来是什么样子?千万别瞥一下就闭上双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