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无价之宝
作者:张 萍
张老师常到朋友开的废品回收店里找旧书看。有一天,他翻到一个用废纸装订成的草稿本。草稿本的主人叫白连华,是个高三的学生。简直惜纸如金,每张纸都是先用铅笔写,再用圆珠笔写,最后用钢笔写,一张纸当做三张用。
张老师把草稿本带回家,用来教儿子,他有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会浪费,今天早上还叫嚷着要钱买笔记本。张老师搬出一堆废纸,给每个儿子几十张说:“这就是你们的草稿纸,自己动手装订成本子吧。”儿子们皱起眉头说:“这多丢人啊!”张老师说:“丢人?你们看人家是怎么读书的。”他把白连华的草稿本拿出来给儿子们看。儿子们看了白连华的草稿本,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可不得不自己动手装订本子。
从此,张老师常常用白连华做榜样教育儿子,三个儿子竟慢慢地被他教育好了,儿子们不但勤俭节约,而且用功读书,乐于助人,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三个儿子都考上大学,毕业后有了工作,成为单位的骨干。张老师更加珍惜草稿本,还准备用它教育孙子。
张老师的孙子上学时,县里来了一位新县长,就叫白连华。张老师说:“这个白县长,不知道是不是草稿本上写的白连华,我想拿草稿本去给他看看。”妻子说:“万一不是,那不是闹笑话吗?再说,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记不起这草稿本了。冒冒失失拿一个破本子给县长看,人家还以为你捉弄他呢。”妻子这么一说,张老师就不敢去见白县长了,他只能在电视上看白县长。电视里的白县长白白胖胖的,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油光水滑。张老师无数次问自己:“这个人就是那个把一张纸当做三张用的穷孩子吗?”
又过了两年,张老师得了癌症,眼看活不久了。他不想把遗憾带进坟墓,就不顾家人的反对,拿着草稿本去县政府找县长。县长的办公室里除了白县长外,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张老师把草稿本递过去问:“白县长,这个本子是你的吗?”白县长接过草稿本,只看一眼就说:“是我的。这是我读书时的草稿本,那时候穷啊!一张纸写三次。”张老师说:“白县长,我用你的草稿本教育好了三个儿子,现在又用它教育孙子。这是无价之宝啊!”白县长感叹说:“是啊,无价之宝,可惜我把它丢了!”张老师说:“你把它丢了,我却把它捡了回来。今天我把它还给你。”白县长把草稿本蒙在脸上说:“还不了啦,还不了啦。”张老师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拿着了吗?”白县长说:“我把艰苦朴素丢了。”他放下草稿本,已是泪流满面。张老师说:“艰苦朴素也是能找回来的。”白县长说:“太晚了,这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明天我就得去牢房里了。”张老师问:“你犯了什么罪?”白县长只是摇头,不说话。一个穿制服的人替他回答说:“他贪污受贿,已经不是县长了。”张老师说:“你怎么忘了自己曾是个苦孩子了?”白连华哽咽着说:“我愧对少年啊!”另一个穿制服的人说:“别嗦了,快走吧。”
白连华低垂着脑袋,跟两个穿制服的人慢慢走了出去,草稿本还丢在办公桌上。张老师拿起草稿本,也出了办公室。外面刮风了,许多黄叶从大树上落下来。张老师看着白连华远去的背影,心里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