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燃烧的秘密
作者:绛 云
赵帅奇怪了:“同样是贷款,我要几百万他要几千万,哪个风险大?”
“风险大小不在于数额的大小。现在银行的贷款弄了个前后台分离,从制度设计上已经把风险降到最低了。前台的人,到企业负责项目的具体考察,提出可行性报告,然后,报告被交到后台;后台的人,只对报告进行审查,审查完毕,最后的贷款决定权在贷款审查委员会手里;贷款审查委员会定期开会,进行记名投票,超过三分之二的同意票,才算通过。”
“哎呀,这么复杂啊。”
“所以说啊,不管贷款数额多少,都要走这么一圈程序,几百万是这样,几千万是这样,几个亿也是这样,从成本考虑,银行当然倾向于投放大项目。”
“我明白了。那行长说话还算数吗?”
“按制度设计,行长可以否定贷审会同意的贷款,但是贷审会不同意的贷款,行长却是绝对不能发放的。不过,行长肯定是可以影响贷审会成员的意见的,因为行长可以决定谁来当贷审委员。”
“你要是行长就好了。”
“我?”刘主任幽幽地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轮上我。”
赵帅道:“其实也就是那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临分手时,赵帅拍拍刘主任的肩膀,说:“兄弟,我说一句粗话,人不能没有野心,就像大街上的漂亮女人,你要是连想也不敢去想,这女人肯定没有你的份儿。”
刘主任若有所思,说:“我们行长病了,在第一医院,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啊,尽管他对我不礼貌,但是我不能不知道礼数……”赵帅也是若有所思。
2、旦夕祸福
行长只是感冒发烧而已。他知道,人感冒以后,无论治疗与否,都要过上七天左右才能痊愈。可是,已经有人打电话叫了120,他只好住了院。吊针刚给挂上,探视的人群就络绎不绝地来了,一拨儿又一拨儿,好似长江前浪推后浪。
赵帅只能算作小小的浪花一朵。他来到医院时,拿的花篮已找不见摆放的位置。正好有一位护士进来了,多看了赵帅几眼,赵帅微微点头,顺手把花篮交给了她,护士就退出去了。
赵帅握住行长的手,用力摇了摇,说了些祝你早日痊愈之类的话,然后便掏出一个MP4来,塞到行长手里。
行长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但又不好拒绝。
这个老板倒是不计前嫌,行长早已经把对赵帅的不快变成了隐隐的好感。
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赵帅就告辞了。
行长住院一星期,打了七天的吊针。每天打吊针,最难受的是胳膊,困、乏、麻。但是为了治病又没有办法,只好忍着。好在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先把体温计插到行长的腋下,接着就手脚麻利地把吊瓶挂好,然后熟练地扎血管,边扎边柔声细气地说:“明天你就要出院了,给你体内再储备一瓶,实际上只有半瓶,很快的。”
这次输液,行长觉得跟以往不太一样,有一种腾云驾雾似的舒服感,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翌日,行长精神饱满地上班了。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就觉得一阵阵的睡意向他袭来,浑身乏力,头也昏昏沉沉的。他很奇怪,难道病还没好彻底?行长决定躺一会儿休息休息。
躺了一下,头倒是不昏了,可是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慢慢地弥漫全身,开始是指尖,然后是胳膊,类似于打吊针的那种感觉,后来蔓延到腿上,紧接着就是浑身都痒。
行长以为是什么东西使他过敏了,就找出息斯敏吃了一片。之后,痒痒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有加剧的趋势。他只好使劲地抓、使劲地挠。
抓挠并不能使难受缓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
行长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难受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钻进了他的血管,在里面游走、啃啮,犹如万箭攒心,又如欲火焚身。
他狠狠地打自己,不断地把头撞向墙壁,企图减轻那种难忍的刺痒与疼痛。
可是都没有用。
实在忍受不住了,他一个人到了医院。急诊室的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可是各项指标都正常。
行长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宿舍。
折腾了大半天,行长觉得那种刺痒难忍的感觉慢慢消退了。他正在庆幸,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行长不能再正常地上班了,他给刘主任打了个内线电话,交代了一下,说我得休息几天,不要告诉任何人。
刘主任赶忙跑过去,一见行长,大吃一惊——行长脸色蜡黄,虚汗淋漓,清水鼻涕流个不停,好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刘主任说:“咱们到医院吧?”
“已经去过了。”行长说完摆摆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刘主任不由得浮想联翩。眼见得一夜之间行长的身体垮了,如果治不好的话,就会空出一个领导岗位来,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作准备啊?所以,他就给赵帅打了一个电话,把行长的症状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赵帅叹一口气说:“我看他像是犯了瘾。”
“你是说他吸毒?”
“你们行长完了。”赵帅说。
“到了这个份上,我应该有所行动了吧?”
赵帅觉得刘主任操之过急了:“行长如果真的是吸毒,他想隐瞒都隐瞒不了的。过不了几天,全银行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
刘主任搓搓手道:“嗯,倒也是,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
赵帅慢条斯理地问:“刘主任,你在银行有竞争对手吗?”
“应该有吧,现在谁不想当官啊。”
“所以,你更不能着急,不能叫人家看出你的心思来。咬人的狗不叫你知道吗?
刘主任的脸红了:“唉,本来我的心思也淡了,可跟你接触了一段时间,才醒悟过来。”
第二天,刘主任又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的行长已经请了假,要去参加在职博士生的考试。
赵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样说不过是好听而已,我倒是听说他到戒毒所了。他完了,你的机会来了啊。我只能提供炮弹,三十万,一定要花出去!”
3、新官上任
赵帅提议定一个对赌协议。如果刘主任当上了行长,赵帅的三十万就不必还了;如果当不上,则要连本带息奉还。
就因为有这样的协议,刘主任才抹下脸来,硬着头皮,千方百计地把那些钱花了出去。
刘主任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一个月不到,他当副行长的公示就贴到了银行的公告栏里。
刘主任在第一时间告诉了赵帅:“这一次,你可是要破财了。”
赵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说:“我要破什么财?”
“你那三十万元我不用还了啊。”刘主任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打颤了。
赵帅说:“好啊。晚上我请客,给你庆祝。”
刘主任顿了一下:“不要太张扬啊。”
“放心。这叫改口宴,以后就得叫你刘行长了。”
晚上请客的时候,赵帅破天荒地叫了小姐,每人身后站一个,专门给倒酒、点烟、夹菜。
酒过三巡,刘行长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刘行长的脸色很难看。赵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行长。
刘行长缓缓地说:“行长他死了!”
赵帅没作声。
刘行长继续说:“他自动要求去戒毒所,后来在戒毒所自杀了。”看得出来,刘行长的情绪已变得非常低落。
“行长又不是你害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帅有些不以为然了。
“但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好像是踩着他的尸体爬上去似的。我跟行长接触时间比较长,他连香烟也不多抽的,怎么会吸毒呢?”
赵帅叹了一口气,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啊。他年纪轻轻就当了行长,但凡这人少年得志,必定气盛无比,难免目空一切,那行长是好当的么?他年轻人一时把握不住自己,也不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