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疯狂的血蝴蝶
作者：绛 云
她赶忙走进专门为自己留下的套房，给刘检察长打电话。
刘检察长接了电话，不过，并没有给血蝴蝶解释什么，只是语调急促地说：“这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到你家里见。”
到了家，血蝴蝶已经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半躺半卧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刘检察长简单地把情况给血蝴蝶说了一下。现在是按下葫芦起来瓢，小杜那边没事了，别的地方却又出了娄子。他们操作的一笔支款，被存款单位发现。对方找到银行，要求对账。
正说着，王行长和李倩倩也一起过来了。
王行长说：“现在如果在短时间内把款补齐，还是可以交代过去的。”
刘检察长就问：“明确地说是几天？”
李倩倩小声地说：“也就是三两天。”
刘检察长就转向血蝴蝶问：“一千万元的资金，一两天你能筹借得到吗？”
血蝴蝶摇摇头，黯然说：“不行。”
刘检察长这时就说：“王行长你赶快写一个书面的报案材料给我，说银行内部有人挪用客户存款。”
李倩倩说：“这个好办，蝴蝶姐这里有现成的电脑，我马上就能弄。”
刘检察长连声说好好好。
很快，报案材料就写好了。
刘检察长收好报案材料，又吩咐王行长和血蝴蝶，最关键的还是要筹集资金补窟窿，实在不行就从银行办贷款。
王行长咬咬牙说，豁出去了，银行的贷款最多是违纪问题！
第二天，情况又起了新的变化。那个被支了款的单位领导，富有经验，一下子就想到是票据诈骗，而且报了警。确切的消息是公安局立了案。
这个情况，刘检察长在第一时间得到了。
多亏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叫王行长提前报案，以挪用储户存款罪立了案。把案件拿到他手上，他就有了某种主动权。
他要充分利用这种主动权。于是，他给公安局长打了一个电话：“我们检察院已经受理的银行职员挪用客户存款的案子，你们也在搞？”公安局长很客气地表示，经济犯罪方面的案子，他们不会再插上一杠子的。
“可是，你们事实上已经插了一杠子。”刘检察长明显带着不满的口气说。公安局长连忙说：“我亲自过问一下，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本来事情就会到此为止，刘检察长知道，这其实也是一种官场的默契。
问题是，偏偏有人不吃这一套。这个事情不知道叫谁一下子捅到了政法委。
政法委的级别要高于检察院，刘检察长的手就是再大也遮不住了。政法委明确案子由公安局来搞。
刘检察长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只得把有关的情况给血蝴蝶和王行长讲了。一再嘱咐他们赶紧想办法把资金的窟窿给补上。
无路可退的王行长，已经和李倩倩合计好，决心给血蝴蝶办出一笔贷款来，先把眼前的危险消除掉。
他们找血蝴蝶商量。血蝴蝶开口就说：“咱们的世纪饭店不是已经开业了吗？为什么不能抵押上贷款呢？”
其实，王行长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他更清楚，血蝴蝶的饭店，尽管已经开业，但是全套的房产土地手续，还没有拿到手。因此不能抵押。李倩倩把这一层意思告诉了她。
血蝴蝶不甘心地说：“手续算个啥，外面有那么多办证的，办一套先应付一下不就行了吗！”这倒提醒了李倩倩：“就是！”
王行长点点头，到了这种时候，就是真的知道面前就是一个大火坑，该跳的时候，也得睁着眼睛往下跳呀。
王行长拍板，李倩倩亲自操办，血蝴蝶的贷款很快就办了下来。柜台上有小王具体办理，当天的贷款就进了血蝴蝶的账。
进了账的款，没有丝毫的耽搁，又按照原来支用存款的顺序反着转了一圈，进了那个单位的账。
单位一看资金到了位，再加上这些天来刘检察长不断通过有关部门从中说情，就准备到公安局撤案。
可是，市里的媒体不知道怎样得到了消息，就把这个案子给捅了出来。
省报也趁风扬沙，把案子登得比市报还要详细。新华分社的记者也给弄了一个内参捅到中央去了。
高层领导龙颜大怒，当即批示严查，省里接着就成立了高规格的专案组，政法委书记坐镇协调指挥。这些还都是内部消息，对外暂时保密。但是，刘检察长还是知道了。
他不得不作出最坏的打算，并且提前安排后事。刘检察长叫自己的外甥，买了一张全球通的卡，准备交给血蝴蝶；一张神州行的卡，留给自己专门与血蝴蝶联系用。然后，悄悄赶到血蝴蝶的家。
血蝴蝶从来没有见过刘检察长如此惊慌失措。一见面，刘检察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客厅里一边踱着步，一边把他掌握的情况和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了，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对此，血蝴蝶没有任何准备。她茫然地问：“往哪里走？怎么走？”
“就坐火车，往南往北都可以，反正是越远越偏僻越好。”
“我走了以后，王行长他们怎么办？”
“整个案件的关键在你身上，只要找不到你，王行长他们的事情就好办。”
“我的饭店怎么办？”
“找人经营。”
“那就你找吧。反正这饭店说是我开的，实际上还不是你的！”血蝴蝶说，“我会在外面很久吗？”
“不会的，中国的事情都是一阵风，这阵风刮过去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能刮过去吗？”
“你一走，什么证据都刮走了。你要记住一条，无论如何也不能牵连任何人！要是把我们牵连进去了，那只有我们大家一起完蛋！”
血蝴蝶咬着嘴唇，点点头。
刘检察长看看表，就说：“现金我已经叫王行长准备好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出去与他会合。”
出发很顺利。刘检察长开着警车，为了快速通过收费站，警车拉响了警笛，收费站的横杆早早就抬起来了。
过了收费站，王行长已经在停车等候了，他也是自己开的车。尽管他的技术并不熟练，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可以应付的。
王行长把准备好的现金交给血蝴蝶，同时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他嘱咐道：“这是金卡，密码是666666，里边存了五万元，最多还可以透支五万元。不过，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要用。”
血蝴蝶有些感动，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考虑得就是细致周到。
王行长交了钱就走了，刘检察长也没有耽搁，开车一直把血蝴蝶送到另一个城市，并且替她买好了远去的火车票。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直到火车鸣笛。
血蝴蝶想到，经过多方努力，饭店已经开业，大把大把的金钱就要滚滚而来的时候，自己却要被迫外逃，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一时禁不住热泪滚滚。但是，她对自己的冒险行动，并不后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她愿赌服输。
十、天网恢恢
事情果然如刘检察长预料的那样发展，调查组的调查很顺利，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无论是涉案资金，还是作案手法，在全省全国都是前所未有。所有的风险都在银行身上，可是那座饭店却还在正常营业。现在就说能有多少资金损失，好像也没有太确实的根据。但是，从案件的整个发生过程看，又确确实实地是涉嫌票据诈骗。而且，金额数量空前，作案手法恶劣。
冤有头债有主，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罪责都集中在血蝴蝶身上。
可是血蝴蝶却怎么也找不到。
按照惯例，此类案件首要的是追回单位的损失。刘检察长给王行长打电话，饭店不是在你们银行抵押着吗？
王行长马上就明白了刘检察长的意思。就以银行的名义提出，他们要接管血蝴蝶的世纪饭店。
专案组也同意了，明确饭店的收入首先归还银行贷款，而后政府协调银行把民政局的担保撤销。至此，专案组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专案组撤走之前，要求有关部门继续追拿血蝴蝶。
刘检察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声地笑了。
他把这个情况马上通报给了王行长。没有想到王行长却说了一句话——“要是血蝴蝶永远消失了有多好！”
刘检察长打了一个哆嗦。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王行长嘴里说出来，叫他意外。当时，他叫血蝴蝶外逃的时候，对案子的发展有一个基本的判断，现在案件的发展证实了当初的判断。如果案件有了另外的变化，血蝴蝶成了实实在在的危险因素，那时再考虑叫她永远消失的问题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