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张师诚两试林则徐

作者：高拜石

　　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刘玄德三顾茅庐，可一顾、二顾总见不着那位卧龙先生，惹恼了张三爷，便要放火烧房，一根绳子将那位“散淡的人”捆了出来，活写出老粗鲁莽的行径。可这是《三国演义》胡诌，不是真的；但竟真有人因爱才，而把一个文弱书生指为囚犯抓了来，之后又重用的，也可谓是别开生面的“罗致人才”的方法了。
　　这个人，便是清嘉庆朝福建巡抚张师诚。
　　张师诚，浙江归安人，字心友，号兰渚，以进士官福建巡抚，署闽浙总督，治绩为闽人所颂。生平清操自励，爱才若渴，他看到那时吏治日输，朝政日靡，盗匪蜂起，觉得非培养一些拨乱反正、有担当、有魄力的人物不可，且这种人当有“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涵养功夫。
　　他在福建看到了林则徐。林则徐是个穷书生，受长乐知县的聘请，在县衙门担任“书启”（掌管书信的人）工作。
　　一天，县太爷突然接到抚辕四百里排班的羽书，要拿办林则徐解省。县令深知林则徐的为人，绝无不轨情事，何至以江洋大盗之例，行文拿捕？可是抚军的命令又不能违抗。踌躇至再，便与林则徐商量，请其解职他去，且赆以行资，一面则向抚军申详无林则徐其人了事。林则徐听后，虽也觉莫名其妙，但“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因此坚请归案，听凭押解上省，他说：“苟有罪，不逃刑，无，则可大白于世，不能以含糊了事！”县令知不可屈，遂亲自押解上省。
　　既报到，张师诚命令县令且退，遂请林则徐进签押室，命坐，由抽屉中抽出长乐县笺启数封，指着问道：“这几封信是你写的吗？”
　　林则徐点首称是。张师诚起身趋前握手，道：“吾早知林先生贤，想把记室一职奉屈，特地试试汝之胆量耳！不识责吾鲁莽否？”
　　言毕大笑，遂聘为文案。林则徐谦谢，自此一跃而为座上客。
　　是年腊月。按清例，每逢新年，督抚使臣必拜表贺岁。虽为例行文字，亦属奏折之一，故写折尤须恭楷。
　　急景凋年，万家爆竹，林则徐敬谨缮正了黄绫折本，送张师诚过目，张师诚在折上改动不相干数字，嘱林则徐另行缮写，等他赴行宫贺岁请圣安回衙之后，再行拜奏。
　　林则徐对此颇为费解，认为此一二字无关宏旨，可改可不改，何必多此一举？且已值除夕，谁家没有柴米油盐的债务待理？高堂有母，更不知如何盼望早回。但抚军谆嘱再三，只好提起精神，恭楷缮过，写毕，便静候抚军回衙拜表。
　　次日天亮，张师诚回来略一浏览，即行拜发，随即向林则徐作一长揖道：“从前观你的书法，越临结尾，越有精神，早已心许，现在益发可信。老夫阅人不少，卜人功名福泽，百不失一，老兄他日功业胜吾万万，愿以子孙相托！”
　　林则徐辞归之后，他的夫人见着他便说：“抚台昨天差戈什哈（清代高级官员的侍从护卫）送来二百两白银，说汝今天才归来。”林则徐恍然，便知又是张抚台在试他的涵养功夫了。
　　其年，林则徐成举人，联捷进士，旋入翰林。
　　张师诚到处揄扬，提挈恐后，林则徐卒成有清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