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幅画,画中人极美,像似神仙眷侣一般,男与女均是世上少有的美貌,伯仲不分、雌雄莫辨的美从衣着上可分出男女,一样是地设天造的绝代佳人、无双国亡。
就算中间穿插一个俊俏却带满脸飞醋,因为腰痛只能躺平在床上的狼狈男人,三人出众的相貌仍是铁铮铮的事实。
容楮的脚不听使唤地往门边移,尽力划清天上仙人与凡夫俗子的界线,可惜就有人不让她如愿,绽着无害的灿笑。“容楮,帮我倒杯茶可好?”
语气是轻柔的、是亲匿的、是——有一点点权谋的。
只可惜困在自卑感中的容楮只发觉前两者,并不知最后一着。
“好的,若绫姊姊。”乖乖沏茶。“请用茶。”
孔若绫顺势握住她手拉下人来。“坐在这好吗?”
“……好。”
“文公子果然是个明理人。知道是非曲直,不像某人——”细眸往床板瞄瞄“某人”。
“还说!我这伤是谁害的,你没事突然出招暗算文商儒,我都还没怪你哩。给我个说法。没事暗算不会武功的人作啥?”
“这么久不见,总要试试你武功退步多少。”她也掂了掂出手劲道,如果他来不及,她还来得及收手。
只是谁想得到他会以身挡护,这么牺牲不怕死。
啧,说得好像他只会退步不会进步似的。孔致虚在心里咕哝。
“怎么?你也离家出走了?”爹就他们一对儿女,两个都跑光了谁接棒?虽然说镖局里能人异士不少,可泰半不牢靠,个个搞怪。
“娘要我来找你。你可闯荡够你的江湖了?”
噗嗤!文商儒破功的笑声引来注目。“失礼。”
“还笑!”明白他笑什么,孔致虚忒是火大。“是不是朋友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容楮疑惑地提问。
孔致虚狠瞪文商儒,大有“不准说,说就给你好看”的威吓气势,可惜对方摆明不理,不愿错过让他糗大的机会,简单但不失重点将孔大侠在洛阳城的丰功伟业——报予两位佳人知晓。
容楮第一个不给面子笑倒在孔若绫怀里。
身为亲人,孔若绫不能笑,但叹气是有的。
唉……“幸好镖局还没让你接手。”恐怕爹那把老骨头还得忙上一段时候才行。“要不早成一地颓壁光景。”
“你!”碍于腰痛,孔致虚把自己丢进床被堆不理人。
文商儒见状,忍不住伸手揉他发顶安抚。
爱逗他是没错,但他不想他气过头,尤其刚才又为他挡不突来的暗袭,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玩够了就回去,爹嘴上不说,但心底一定担心你的。”
“那你呢?别跟我说爹准你出门。”
孔若绫笑得模棱两可。“同是天涯跷家人,相逢何必邀还家。”
气闷的孔致虚埋头进床被,再次不理。
“你们到底谁长谁幼?”文商儒与容楮异口同声,实在看不仅名为兄妹实则像姊弟的两人。
“有的人,年纪长在狗身上。”孔若绫笑答。
孔致虚单手掀被翻身。“你说谁?”
“正在问话的人。”
“哼哼!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你们是双生兄妹?”容楮看看两人。“不像啊。”
“我们小时候挺像的。长大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愈来愈不像了。”孔致虚说得很玄妙怪诞,还自呜得意呢。“我的年纪要真长在狗身上。她也别想幸免于难,要长大家一起长。”
“孔致虚——”不得不同情他。“这不是长不长年纪的问题。”他根本没听懂孔若绫的调侃。
“要不然是什么问题?狗吗?长在狗身上或猫身上很重要吗?”还不都是四只脚在地上的走兽一族。
在场三人互望一眼,摇头的摇头,大笑的继续大笑。
哼哼,又笑话他!哼哼!
文家老爷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孔致虚满脸惊叹加疑问。
一个人如何能从冷漠生疏的态度,突然转变成好像才刚歃血为盟互结金兰热情熟稔如厮?
“原来是孔世侄啊,难怪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是将才之相。哈哈哈……孔老哥真是好福气,生下俊俏的儿子和如此美丽的闺女,好福气、好福气,哈哈哈……”想不到他竟然是孔令孔大侠的儿子,真是看走眼了。
孔家镖局——只要是作南北买卖的,没有人不知道北方孔家镖局的名号,举凡运镖护送、武卫护院,交给孔家镖局准没错,他文家北货南送的货样几乎都雇孔家镖局护镖。
“你上个月才不是这么说。”孔致虚困惑地看向妹子。“这老头上个月说我不学无术,带坏他宝贝儿子。”
哈哈哈的嘴角有点僵硬,文老爷压压掌,展现长辈安抚无知晚辈的宽宏大量。“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哈哈哈……笑得好生硬。
“不对,你还在我面前说——嗳!你打我作啥!”
“不说话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什么场面说什么话他老是搞不清楚。容楮微恼想道。
别过脸,发现另外两只扬起在半空晚她一步未发的掌。
原来想打他的不只有她,可见此人天生欠打。
“我又没——”
深恐他那张嘴又惹事,孔若绫立刻抢下话头:“家父也特别嘱咐若绫见到文世伯的时候,一定要代为问好,家父也常惦着您,说不论生意或私交,文伯伯都是家父最敬重的人。”
哈哈哈哈……老人家仰天长笑,腰杆子向后弯到令晚辈惊叹的弧度。
“这是不是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孔致虚悄悄附耳询问隔壁的文商儒。
“天啊,我快不认识坐在对面那家伙了。那张嘴恐怕死的也能教她说成活的。”天晓得他老爹什么时候提过姓文的人,他这个成天跟前跟后的人都没听过了,何况一向跟在娘身边的她。
“你妹妹比你更懂世故人情。”文商儒望向孔若绫,正巧对上她投来的目光,微扬一笑,对方亦以笑回应。
一来一往,看似忒煞情多。
容楮见状,又羡又妒——
等等!
妒?她为什么要妒?又妒谁?
脑袋瓜顿时被自个儿的疑惑所困,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拗出个自认为最有道理的答案——
唉,原来她还是逃不过对容貌自卑的网,见才子佳人眉目传情,还是难免心生羡妒,唉,一定是这样没错,唉……
“喂,不要搞这种眉目传情的把戏。”显然发现这等情状的不只容楮一人。
开什么玩笑!孔致虚白了妹妹一眼,警告文商儒。“你不能对她动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若真结成亲家,他跟他就不只是朋友关系还是亲戚,更能常常往来——
且慢!
为了往后猛打算盘的心思顿了住,细致柳眉轻蹙,眉宇之间皱起疑云山峰。
为什么他想的是跟孔致虚常常往来的事儿?而不是对孔若绫此等绝色天香的美人动心的事?
事情有点奇怪……似乎走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那日他挺身护他之后……又发呆了。“喂。”
“嗯?”无心的虚应。
“什么摇来摇去什么求的?”是哪门子求神拜佛的新把式?“哪尊神要一边摇来摇去一边求的?”
“什么神什么摇?”才从太虚回来又坠入五里迷雾。他似乎永远搞不懂孔致虚脑袋里装了什么。
笑声从对面飘了过来,绝美的笑靥让文商儒颇为欣赏。但——也只是欣赏,一丝悸动也无。
黑眸再次打量佳人,复又回头落在身边凑近他不退的俊俏脸孔,压低面孔藏住暂且无法解释的疑惑。
最后再次抬眸,无意间对上孔若绫的细长凤目,发现瞳中相似的复杂。
真的有些怪异之处……文家老爷到底还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年轻小辈的汹涌暗潮。
孔老哥的儿子就不提了,像只野猴子,倒是他家闺女一派进退得宜、仪态大方,是个上上等的媳妇人选。
唉,最疼爱的么儿如此不济事,不替他找个能干的媳妇怎么成,虽然已经不抱持将文家棒子交给么子的期望,为人父的总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得顺遂安乐。
是该派人捎封信跟孔老哥谈谈,呵呵呵……
还是不对吗?
容楮动动酸疼的颈项,无奈地回头望着背后的铜镜,再转正看向桌案纸面上的图;再回头。来来回回对照着,最后发出叹息。
“果然还是不行。”不管她怎么画,就是无法正确画出纹在背上的地图。
都几个月了,她每拓一幅地图、照指示走,每次都失望而返。
“还是得请人帮忙才行,必须有人照着描才比较正确……”
可是,能找谁?谁会不过问她背上的图是什么而帮她?
是人,多少都带点好奇心的,不能不防。
没有人能帮她。没有……一个人的孤立无援、事倍功半的成效,在在让她想掉泪。每次出城都要劳烦若绫姊姊陪她,而她却不能说出原因的愧疚,更让她深觉自己没用。
自小纹在背后的图为她带来不幸的命运,成为漠南人人争夺的东西,忘了她也是个人,在分裂的族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能让他们重振旗鼓、壮大威势的工具。
这种命运,她不想再有,不要再有了……
只要能比任何人早一步找到那地方,毁去那里,毁掉那个吞噬人心、让人不惜杀人也要占为己有的地方!
所以她决心下洛阳,为自己走出另一条路,可是一连的挫败让她好沮丧,沮丧到想放弃一切、放弃自己。
珠泪暗暗垂落,从认识孔致虚进而接二连三认识更多人之后,她又开始像以前一样,背着众人在暗处哭泣了。
只是原因不同,以前躲起来哭,是心知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泪多疼惜她一些;现在不同,是怕太多关切的目光让自己不知所措,对让别人担心 一事感到抱歉。
虽然一样是躲起来哭,她喜欢现在这样。
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尤其是待她如亲人的若绫姊姊。
抑住抽噎,容楮深吸口气重整精神,拟着铜镜上映出的背描图。
她不能输、不能输!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只差一步。就只差这一步而已,在心底她拚命努力地为自己打气。
可是泪不听使唤,硬是背离主人的意思,一滴、两滴——一串串落下,展开好不容易描摹的图,摊成一团又一团的黑污。
容楮又恼又气,抓皱画了大半夜的纸撕了又撕,心伤难抑,趴在桌上呜咽。
她没用!她真的好没用!连张图都描不好!
叩叩。“容楮,你睡了吗?”
这声音?急急抹脸,压抑喉中哽咽。“若绫姊姊吗?”
“开门,有事跟你说。”
“我、我累了,正准备要睡。明、明天再说好吗?”不惯说谎的,为了到洛阳她已经说了好几个,结果愈说愈多。
没用,拓拔容楮,你真的好没用!
“不开门就别怪我破门而人哦。你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门外的孔若绫非常坚决。
本来是可以妥协的,但天不从容楮愿,让孔若绫发觉她声音透着古怪,像刚哭过似的,也就无法不理。
容楮拉上衣裳,照照镜,确认整理好自己才慢慢开门。“有什么事吗?”
“你哭了。”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带着香气的身影踏进门,替她关上门扉隔开内外。“不要瞒我。你的眼里还有水气。”
“我——”
“这是什么?”眼角注意到桌案凌乱的纸团。“这个是——”
“我、我在学写汉、汉字。”又一个谎。她好气自己。
“学到掉眼泪?”她知道的容楮可不是容易哭的姑娘。“连掉泪的原因都不能告诉我?真这么见外?”
“我……不要问我好不好。我不想再说谎了。”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也说过只要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绝 对帮忙。”她的肩上究竟放了多少担子?这细肩承受得起吗?
“若绫姊……”她对她真好。
“而且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只要能让我帮你就好。”
苦苦压在眶底的泪,就这么被软言细语逼出来,汪汪泪眼瞅着眼前人。
她好美,心地也美,内内外外都是美人。而她,好丑,脸丑、心眼丑,处处防人,就算人家真心待她也一样防着。“我好丑、好丑好丑……”
“又因为长相在难过?”揽她人怀,孔若绫叹着气:“我已经说过你才是个美人。”在她眼底,她是十足的美人。
“不是这样、不是这个原因。”她摇头。“我丑,不在长相,是心,好丑陋。你是那么美、那么地好,而我却——”
“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美好,”轻轻前后晃着,安抚地摇着靠在臂膀中的泪人儿。“每个人都有无法言出的苦衷、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说,也许我多管闲事帮你的念头,也是因为想窥探你的私事,唉,是我自己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臂弯中的人摇头,坐正身子。“是我不好,我一直拒你的好心于千里之外,我明知你是真心想帮我,致虚也是,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晓得的,是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么,你愿意让我帮了?”
“呃?”容楮愣住。她刚是不是不小心把自己送进死胡同里?
“我的画功还不错,至少比你的好多了。”她不会以为她真的瞎了眼看不出她在做什么吧?
“呃……”
“我不知你在描什么,但每回出城你随身带的地图都不同,也许你需要有个人帮忙描摹,是吗?”
“……嗯……”她一直这么注意着她吗?一股暖意随之涌上心头。
“让我帮你吧。”指腹轻拭满脸狼狈的泪痕,唉,就是见不得她哭。“我可以不问原因、不问地图内容是什么,只要让我帮你,我可以什么都不问。别又哭了。”
“你待我真好。”
“真这么想就别再哭了,致虚笑你前世是水鬼投胎我原本不信,现在不得不相信了。”
“我、我哪是水鬼投胎!”真气人。“我才不是!”
“比起掉泪,我倒宁愿看你生气勃勃,你哭我会难受。”
这话——是不是掺了点暖昧不明的意味?
容楮偷偷抬眸望着天仙似的美貌,很是疑惑。
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成姊姊的,今晚特别——特别不同,是哪儿不同她说不上,可就是清楚感觉到不同。
会需要描摹不来,想必是画在不方便携带的物件上,孔若绫左看右望,不知道哪个才是。“你的图在哪?拿出来我帮你描。”
“呃?嗯……”飘远的思绪被这么一问全散光,回到方才让自己沮丧不已的正事上头。
都是女人,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却忍不住脸红,就算都是姑娘家,要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也是件难为情的事。
“图呢?在哪?”
“在——”
“哪里?”孔若绫追问,怀中人突然的举动令她错愕。“你为什么要解——”未竞的话,被眼前所见梗在喉间动弹不得。
本该是一片细白如雪的纤背,却烙着红得令人忧目惊心的轮廓,每一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化成灵动骇人的红蛇婉蜒缠绕,绕出一张地图似的物件。
看在孔若绫眼中,每一条线都是疼痛、都是揪心。
“这张图在我背上,我一直对着铜镜描,可是老出错。”不觉身后人倒抽的气息,容楮继续说着:“之前照着拓下的图走都走错,实在连累你不少,我本想找人帮忙,又怕被追问太多,所以拖到现在,别问我这图是什么好吗?我、我还不想说。”她答应什么都不问的。
“痛吗?”至少要知道这件事。
后头声音怪怪的。“什么?”
“纹上去的时候你多大?难道这也不能说?”
这问题好怪,但与正事无关,是可以说的。容楮想了想。“大概四、五岁吧。”
“痛吗?”
烙着血红的背因轻笑颤了下。“不记得了。好久以前的事。我想当时是痛的,因为很痛很痛所以刻意忘记吧。只要忘了就想不起来,就不会知道有多痛了。”仔细想想,遇上痛苦的事时,自己好像都是这么解决,一路走过来的。
说话的人浑然未觉这话里的心酸。孔若绫瞧着,眼眶泛红。想触碰凹凸不平的纹痕,却在正要碰触的瞬霎,在一时不到的距离前停住,沿着弯曲的轮廓小心翼翼移动。
“哈瞅!”好冷。“可以开始画了吗?我、我好冷。”
“嗯。”
执笔描图的手是微微颤抖的,只是背对着人的容楮看不见,兀自盘算得到正确地图之俊,下一步该怎么做,于是乎也就错过身后那抹始终复杂的视线。
长夜漫漫,只有振笔疾书声和间断的喷嚏哈瞅哈瞅夹杂,掩去静谧也掩去尚末浮现相面的种种谜云。
一切还在朦胧中,街待厘清。
转眼间,孔致虚也在文家待了二月有余。
时节已入冬,快过年了。
果不其然,孔致虚闯荡“江湖”的行径成为洛阳城今年末最热门话题,连带让文商儒跻身十大名人榜,也让文家老爷决心为么子找个面带劳碌命的能干贤妻,以确保么儿往后无忧无虑的日子。
孔若绫雀屏中选,成为文家老爷最中意的不二人选。
而这一切全在相面下暗暗运作着,没有人发现自然也没有人明说。
但文家下人们心里是觉得奇怪的。
在商户待久了,多少也学了点主子的利眼,谈不上作生意的火候,至少懂得看人脸色、观察情势,谁正得宠谁被冷落、谁是可倚戾木谁是粪上朽木,作下人的比谁都要清楚。
老一辈的心态,他们清楚得很。
老爷对孔家小姐和少公子的事儿是挺热中的,谁都看得出来老主子多想让自己不成材的么子娶进美如天仙不凡的孔家小姐,也知道主子有多厌恶粗野无礼的孔家公子,虽然他们作下人的觉得孔公子人挺好,对他们这些作下人的压根没有上下之分,大伙处得挺好,不像孔家小姐那样人虽美却难以亲近。
可孔家兄妹与少公子、和那位长相平凡的姑娘之间的关系就很暧昧不明了。少公子挺喜欢孔家小姐,但更常跟孔公子同进同出,在城里踢踺、闹笑话;孔小姐也挺欣赏少公子,却老是与另一位叫容什么的小姑娘出门,每每要到太阳快下山才回来,身上时而带沙沾尘、狼狈不堪,有时还赶不上用晚饭的时辰。
哪一对互相钟情的男女,会像他们少公子与孔家小姐这样?实在看不懂。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两排几乎连接天顶的书架上摆着满满书册,可见藏书之丰。而古董名物精致的摆饰足显商人财气横溢的一面,案上焚香淡烟袅袅上升,缠绕着一卷在手、却无心阅览的文商儒。
他被困住了。重重叹息一声。
困住他的是谁?孔致虚还是孔若绫,或者两人都是始作俑者?
叩叩。“商儒?”
文商儒应门,迎入天仙女子。
每回见她总是带着疑惑,疑惑自己竟然不动心。
就连定力如老侩的大哥二哥见到她,也不免手忙脚乱,而他却只有初见时一瞬的错愕之后再无其他,想来实在太对不起她的美貌。
反而对孔致虚——有说不上来的情愫,愈是相处,这份情愫愈是鲜明撼人。
身为商人,文商儒习惯面对问题胜于逃避,十分实际。
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意花不必要的气力雄辩闪躲。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既然如此,何必骗自己说没有。
接受之后,心境倒是出乎意料的相当坦然,只是后续的问题需要解决,还有一些疑惑不解的地方也待他厘清。
想从老是人来疯的孔致虚口中得到清楚的答案,无疑是缘木求鱼,而孔若绫是个条理分明、能商量事情的人。
“你对致虚……”来人开门见山。
“是的。”文商儒也就爽快回答。
“为什么?”
他苦笑。“若我知道就好了。动心就是动心。没有任何理由。”他找不着。
“我明白。”她感同身受。
“在你听来或许惊世骇俗,但——”
“致虚知道吗?”
“我会告诉他。”避无可避,俊美的书生脸孔浮现浅浅潮红。
“你确定致虚会接受?”
“他对我是什么想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话说得极妙,既想从孔若绫口中套出孔致虚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真正心思,也能透露他深知自己对孔致虚有多重要的自信。
“你找我来是为套话?”
文商儒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振旗鼓。“不,只是有些疑惑想问清楚。”
“哦?”这人看似凡事漫不经心,实则精明呐。
“我发现有很多问题存在于我们——四人当中。”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她和容楮之间也有暗潮流动。
黛眉一挑,这男子真的精明。
而这精明的男子正朝自己扬笑,俊美无俦,也暗藏权谋。
“因此,得麻烦孔姑娘为在不解惑。”
薄唇勾起浅笑,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请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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