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桂花香
作者：马如兴
这是我最为熟悉的味道。即使不在桂花开放的季节，我也能辨别出这种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因为这个味道对我来说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它源自于我的一位语文老师。记得一次作文课，同学从家里搬来一株满树黄花的桂树放在教室里，老师让我们闭上眼睛，感受桂花的香气，然后把它描写出来。足足有5分钟，大家才真正入定。
我呼吸着桂花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越来越觉得心神放松，那股清香如雨后的甘露，荡涤着心中许久以来积蓄的浊气；又如一缕缕清风，顷刻间把心中的迷雾拂得清澈见底；我仿佛置身于“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大自然中……沉醉其中，久久不愿睁开眼睛，想让那种意境在心中多留些时候。当我睁开眼睛的刹那，感觉神清气爽，瞬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把自己内心的感触淋漓尽致地书写出来。
而后老师的话却又让我一团雾水，老师说，桂花以其淡黄如粟的观感，避开众花竞艳的时节，独在仲秋飘逸着一种发自内心、清雅高洁的香气，这种适情、适景、适时、适度的气味，不由得让人赞叹。因为香气太浓，会让人感觉刺鼻，难以接受；香气太淡，没有芬芳，起不到宜人之用；桂花之香，不浓不淡，恰如其分，可鼻可心。它是花之最尊贵者，做人亦如此。
当时年少浅薄的我，对老师的话没有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也不记得当时写了一篇怎样的文章交差。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此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自认为语文基础不错，老师讲的没什么意思，我经常在语文课上偷看《儿童文学》，也曾与老师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碰撞过，但侥幸的心理却时常让我抵抗不了《儿童文学》的诱惑。
有一天，老师忽然叫三名同学到黑板上去考生字，其他两个同学都写对了，而我有两个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回到座位，我十分懊恼，恨自己不争气，后悔平时没用功，低着头随时等待着老师严厉的批评。老师与往常一样认真地订正了每一个字的写法，然后平静地问同学们：“你们比较一下，虽然其他两个同学的字都对了，但谁的粉笔字写得最漂亮？”当大家把我的名字喊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为老师精心为我设计的“表扬”而脸红，我为老师如此为我煞费苦心而我却一直在应付老师而脸红，我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而脸红……从此，我再也没有在语文课上“走过私”。
今天，已做了十六年教师的我，对老师的话有了更多的感悟。
是的，那一粒粒淡黄色的桂花，毫不起眼，更无意张扬，却能避开与众花竞香的季节，用蓄积了一年的生命激情奏响秋天的韵律，用全身心的投入营造满腹芬芳。其香，清可荡涤，浓可致远；一枝桂花，百步香气；一片桂花，满园香溢。一切都在自觉与自然之中，让人不知不觉地吸收、消化，入心入脑，这不正是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要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如果那节语文课老师严厉地批评我，对于当时逆反心理很强的我来说，可能会是另一种结果。但恰恰是老师精心设计的“表扬”，让我感觉羞愧万分，痛改前非。这大概就是老师说的桂花之香宁静致远的作用吧？也大概是由于桂花不是北方的常见树种，其清香与北方众花之香不同，“物以稀为贵”使然，这种香一直让我情有独钟，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