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迟悟的师爱

作者：郭艳先

　　小时候，我属于班上的“弱势群体”，个子矮小身体瘦弱，排队做操总是站在第一个。记得五年级一次体育课上，李老师（他也是班主任）教我们跳“山羊”，我连跳三次都从“山羊”上摔下来，落得个嘴啃泥，引得周围同学哈哈大笑。我当时狼狈不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后每逢上体育课，我总找借口“开溜”，迫不得已时，就一个人悄悄躲在队伍后面欣赏别人的精彩表演，生怕被同学发现后拉上场。我特别害怕老师一个一个验收过关，那样的话，我这“南郭先生”就露馅了。真碰到那种情况，我就如芒在背，觉得有千万双眼睛正审视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每次体育测试我都在煎熬中度过。童年蒙羞造成的自卑阴影在我心灵中暗暗滋长。
　　第二年春天，学校在操场西南边挖了两个沙坑，需要一些沙子来填充，便要求高年级学生利用体育课到五里外的河堤边用书包背沙。一听要出去，尽管是背沙，总比上课好玩，我们都兴奋得比赶集还快活，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想把整个河滩背回来一样。这时候，老师宣布：“我们要比一比，看谁背回来的最多，所以需要一个同学留下来登记，字可要写得好哟，免得我看不清，谁呢？”他顿了顿，环顾四周，若有所思，最后说，“好吧，郭艳先，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完成！”我的字是还不错，但绝对不是最好。这样我就一个人留了下来，尽管我也非常想去。
　　我坐在沙坑边，等了很长时间，第一批同学才气喘吁吁地背着沙包回来，后面回来的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像战败了的伤兵，一到便把沙包扔在坑里，然后站在一边喘粗气，有的甚至连人带包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不想起来。从他们喘息间的零碎话语中，我才得知，到河滩要翻过很长的大堤，堤岸荆棘丛生，坑坑洼洼，身上的沙包又很沉，背着它就像走“羊道”。这时候，我发现谁背多谁背少根本就没法度量，只好在每一个人的名字后面写下“一袋”的字样。后来老师拿着我的登记本郑重其事地宣布：“李超洋，一袋；郭杰，一袋……”同学们都有些错愕，我尴尬地低下头，准备接受老师的批评。哪知李老师微笑地看着我，说正是因为我的聪明，大家明白了背沙包不是为了竞争，而是为了齐心协力建设校园。不管大家背多背少，每个人都一样地为学校做贡献，包括为大家做如此巧心登记的我。李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响起阵阵掌声，同学们也用赞许的眼光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20年后的今天，当我自己也成了一名老师时，我才领悟到李老师的用心之良苦！那天他断定我的体力无法负重走完全程， 但又不想我被同学们轻视嘲笑，才使出这么个登记名单的计策，避免使我再次陷入尴尬的困境！而对我的登记结果，他又用如此巧妙的一番话加以阐释，使我赢得同学们的理解和赞赏。就这样，李老师以他的智慧和善良，保护了一个敏感孩子强烈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