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踢狗

作者：龙建梅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黑狗，因为家里穷，所以狗不像狗，瘦得皮包骨，那年月，人也不像人，同样是瘦得皮包骨。家里老老少少大大小小总共9口人，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地里实在刨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就去邻里借点玉米面，掺一锅水，搅一锅糊糊，撒上野菜叶子、盐巴，就是一家人的口粮。因为常借粮，所以不时有人上门来要债，黑狗饿得发昏，来了生人叫都懒得叫一声，睡在桌子底下一动不动。
　　母亲赔着笑脸，把来人请到桌旁坐下，说着好话：瞧瞧，上有二老，下面还有四五个孩子，都嚷着饿，要吃的，你就行行好，多宽限些日子，等有了收成再还，行不？话虽如此，但是不成，因为人家也等着粮救命呀，于是对方就说：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初借的时候你说七八天就还啊，现在都半个多月了，这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粮呀。于是话就僵了，这时母亲看见黑狗躺在桌子下，莫名其妙就发起火来，用脚赐狗：走走走，躺在这干啥子。狗走了，母亲又和来人打着商量。一会儿母亲发现狗又躺在脚边，于是又踢又骂：讨厌的狗，一身的虱子，滚远点。谁知道狗一会儿又在脚边睡下了，母亲也不管来人正说得起劲，抄起棍子就打，边打边骂：发瘟的狗，你走不走，再不走就打死你。狗被踢痛了，呜呜地叫起来，夹着尾巴走了，来人也觉得没趣，只好告辞了。
　　母亲平时并不踢狗，只要有人来要账，母亲就开始踢狗，她说没法还账，就借踢狗来耍赖，现在想来真是惭愧。
　　一次因公去求领导办事，办公室没找到，就去他家里。领导甚是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水。领导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我于是把学校危房问题提出来请领导解决。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领导说：该死的狗，走开点。我一愣，领导忙说：没事，我们家的小狗最喜欢在我脚边睡觉了，讨厌得很，你讲到哪儿了，继续继续。我看着那只一尘不染的白色狮子狗走进卧室，又开始讲工作上的事，正说着，领导又突然冒出一句：发瘟的畜生，滚远点，再不滚我一脚踢死你！我看着领导一脸的怒气和小狗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我于是起身告辞，领导送出来，热情地说：慢走，有空来耍啊。我想我是不敢再去了，我不想让那可爱的小狗因我再受冤枉罪。
　　在国外，这样踢狗，可是要被控虐待动物罪的。不过在中国没有人管这闲事，更何况踢狗还算得上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行为，外国人闹不懂这其中的深厚蕴涵。只是可怜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