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谁在“俯首甘为孺子牛”？
作者：刘桂娥
寝室内务照样很乱，拖鞋横七竖八，杯子东倒西歪，毛巾参差不齐，还有一个家伙居然把被子卷麻花似的卷起来了！
谈起教师，都说是“俯首甘为孺子牛”，就像我，陪学生吃饭，陪学生洗澡，晚上还要陪学生睡觉，早晨起床，再顺便整理一下寝室内务。
掀起麻花被，几个青绿色的桔子骨碌碌地滚下地来，我一下傻了眼，难怪我两天前买的桔子放在寝室里还没来得及尝鲜就莫名其妙地蒸发掉了，难怪那个家伙平时猴急猴急冒冒失失，而这两天又变得凡事都小心翼翼，亏我这两天还一个劲儿地表扬他。
想了想，我还是把这个家伙的麻花被还原，因为我已经领教过几次他的死不认账了。
课间，阳光正好，我顺理成章要求学生们回寝室，把被子拿出去晒。
那个卷麻花被的家伙还在床边局促徘徊的时候，其他学生已拿出被子陆陆续续离开寝室，“我来帮你吧。”我说着很随意地掀起他的被子，“你怎么掀开了，你怎么掀开了，我在给你捂桔子呢，我妈妈说青桔子捂红了就不酸了。”这个家伙举着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空气，一副很懊恼的样子。我为桔子落地后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会以质问的方式面对我，更没想到我会反过来处于被动的地位，我一下子怔住了，慢慢地想起了这个家伙在我记忆里的“不平凡”——
记得有一次，他在睡觉前很神秘地问我：“老师，你说椰汁好不好喝？”“当然好喝了。”我还在琢磨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后者已将两瓶椰汁塞到我手中，我揪起他的耳朵说：“你想让我受处分啊，你明知道学校不准老师拿学生一针一线。”“老师，老师，我是想卖给你呢！我知道你有钱。”他从我手中夺回自己的耳朵，“老师，五毛钱一瓶，买一送一。”五毛钱！这家伙敢情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送我椰汁呢，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啊！
聪明如他，应该知道我并不相信他的捂红桔子的谎言，但我心底已经原谅了他，哪个年少的孩子不会有嘴馋的时候？
我捡起地上的桔子放在他手里：“你帮我尝尝捂好了没有。”
他傻傻地看着我，挠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知道他心里的花怒放了。
陪学生就寝的日子里，还会流行很多东西，比如流行感冒，流行音乐，这不，这段时间又流行与跳跳虫“亲密接触”，一旦接触就会全身长红包，奇痒无比。
这跳跳虫害了学生也苦了我，白天，我带学生去打针，晚上轮流给学生上药，整天像个陀螺似的不停地转。
忙碌的日子里，又迎来了家长接待日。
跳跳虫事件不可避免带来了家长们的痛惜，抱怨，抑或是强烈的指责，我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解释。
“如果你们学校的确找不出一个善于管理寝室的老师，那我们做家长的每天都来好了，那跳跳虫也真是奇怪，只盯着学生咬，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做老师的也不通知我们做父母的，弄出人命谁来负责……”一位家长不换气地指着我说了几十分钟，我就像一个胀了一肚子气的夜啼的青蛙，悲不见光，哀不见亮。
当家长们以胜利的姿态从我面前潇洒离去，再看寝室的学生手足舞蹈，再听寝室的学生海阔天空，就会想到他们的家长怎样将一寸水说成三尺浪，就会莫名地滋生一种不知什么样的情绪，纵横驰骋。
“如果你们再不安安静静的，就去给我洗衣服。”我想家长要是知道我以这样的方式处罚他们的孩子定会暴跳如雷。
或许是物极必反，规定下来后，寝室的学生变本加厉地吵，但出了台的政策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所以我每天都会抓出一个闹得最凶的学生帮我搓衣服。我也因此轻松了几天，并在这段轻松的时间里感受寝室的氛围日趋安静，好不惬意。
然而我却忽视了那个“习惯成自然”的法则，惬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小魔头们就不再害怕搓衣服的惩罚又开始大闹天宫。
我用沉默而又严厉的目光把他们一一引到面前：“是你们爸爸妈妈的话助长了你们的威风，还是你们也认为我是一个不能管理寝室的老师？”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是……是……”憋了很久后终于挤出一句话：“是我们想帮你洗衣服，老师，您太辛苦了。”
当他们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说明他们的本意后，我有些哑然，深感局促。我只顾自己一头钻在细微如针尖麦芒的成人情感里颠来倒去，竟看不到学生身上闪亮的光芒，最终迷失了方向。
仔细想来，其实是这些可爱的学生们为了我“俯首甘为孺子牛”，让我在这特别的陪寝时光里收获着终身难忘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