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作者:岳瑞杰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小学班主任。我的小学生活是在父亲的班里度过的。我目睹了父亲每天的工作,父亲的一言一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父亲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上课不许玩,不许说话,要坐得端端正正地认真听课,否则就会挨批评;必须按时完成作业,对无故不完成作业的学生,父亲会很严厉地给他讲一番大道理,然后让他挤时间补上。因此,同学们都很怕他,包括我在内。
  “严”外之余,父亲也有让学生喜欢的时候。我读小学时,没有“队会”“班会”“广播操”等活动,我们最盼望的就是课间的自由活动。父亲好像很了解我们的心思,从不拖堂,他说“学习要劳逸结合”。一下课,我们就像小鸟一样飞到操场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踢沙包、跳格子、跳皮筋、跳绳、踢毽子……现在看来都是些“原始”游戏,可那时我们却陶醉其中。在我们游戏玩耍的时候,父亲也加入其中,父亲大多和男生一起玩。男生那边不时传来的叫好声,常常把我们女生的目光吸引过去,很让我们有些嫉妒。
  父亲爱生胜于子,对学习困难和生活困难的学生特别关心。我记得班里有三五个同学,学习很刻苦,可是每次考试成绩总是不及格。父亲就利用下班时间或星期日到他们家里辅导,时间长了,我母亲对他发牢骚:家里的活不干,辅导人家孩子,图个啥?父亲平静地说:一个农村孩子,只有通过学习,才能走出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乡里乡亲的住着,我就这点儿本事,能图啥。
  父亲很细心,他发现有的学生的练习本。正面用完用背面,甚至先用铅笔写再用钢笔写;还有的学生铅笔头儿也不舍得扔,劈开后把铅芯插到高粱秸秆里继续用……父亲知道这些孩子家庭困难,就把我的本、笔拿出一些送给这些学生,有时还从家里拿钱替买不起书的学生交书费。当时我不懂事,赌气地责问他:你怎么能把我的本、笔给他们呀,你为什么对学生比对我还好?我写作业用什么呀?母亲也责怪他:就凭你每月那三十一块五毛钱,总这样下去,我们一家五口怎么过日子呀?父亲听了,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节约呀!我们家毕竟是挣现钱的,他们的家长是农民,农民忙一年挣不了几个钱。再说当教师的没有爱心,怎么能为国家培育出人才,怎么能对得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号呢?简简单单几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比千言万语的口号还响亮。
  父亲的工作得到了学校领导的认可,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调到公社所在地的中心学校。就在这一年,父亲做了一件让我们全家开始受冷落后来却被感激的事:父亲家访时发现我班潘华同学的哥哥潘祥在家待着没有上学,家长说潘祥特别淘气,经常和同学打架,班主任管不了他,哪个老师都不愿意要他,结果被学校开除了。父亲听后说:这么小的孩子没文化怎么行呢?我去求校长,让他到我班来吧。就这样,我班多了一名“特殊”的学生。一些老师的风凉话就来了,有的说:逞能,出风头,就是想争个先进当吧,以后有他的苦头吃。父亲听了这些话也不反驳。这个潘祥到了我们班后虽然有些收敛,但是恶习难改,还是经常和同学打架,有时还顶撞其他老师。父亲对他付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每天除了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之外,还要给他补落下的功课。哪天他捅了娄子,父亲还得带着他去给人家道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潘祥的恶习在一点点地减少,学习成绩却在一天天提高。小学毕业告别会上,潘祥说了一句感人肺腑的话:“谢谢您,老师,我的这些文化知识都是您给的,您是我的大恩人。”父亲笑了,眼角堆起了深深的鱼尾纹。
  初中毕业,我郑重地在志愿表里填上了“师范”二字。四年后,我如愿以偿地站在了梦寐以求的三尺讲台上,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我沿着父亲走过的道路走,做父亲做过的事情。在学习上,我是学生的良师,启迪他们的智慧,培养他们良好的学习习惯。在生活上,我是学生的慈母,冬天提醒学生穿衣、戴帽;抽屉里备有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止泻药……我买一些文具盒、练习本、笔、衣服等作为奖品,安排一些容易做的事让那些生活困难的学生做,然后奖励他们。让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学生进步我快乐,学生顽劣我苦恼。我情牵学生,魂系学生。儿子得脑积水在长春住院一个月,我没有到床前侍候一天:后来又做阑尾炎手术,我也没有守候在手术室门外。因此,和父亲当年一样,我也听到了儿子的抱怨:“在我妈心里,学生比儿子还重要。”母亲幽默地劝说她的宝贝外孙,你妈和你外公一样傻,这是遗传。我无奈地笑笑。也许是吧。
  班主任,这个天底下不是官衔的称呼,却承载着振兴民族的希望。我想:选择了班主任工作,就意味着选择了奉献。因此。我无怨无悔。
  
  (联系地址:黑龙江省龙江县实验小学 161100)
  [责任编辑:赵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