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7期
警告：表扬学生（聪明）可能是危险的
作者：Ｃａｒｏｌ Ｓ Ｄｗｅｃｋ
一、我们到底错在哪里
许多人都认为：给学生们提供许多体验成功的机会并表扬他们取得的成功来证明学生是聪明的，假如他们自我感觉聪明，他们就会取得成就，他们将爱学、自信并成为一个成功的学习者。
目前的许多研究表明，这种理念是错误的。为学生们提供容易的任务，然后表扬他们所获得的成功，等于告知学生你认为他们很笨，其原因不难理解。
那么当学生们在面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且表现良好时又该如何表扬他们的能力呢？梅利莎 ·卡明斯（Melissa Kamins）、克劳迪娅 ·米勒（Claudia Mueller）和我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实验。
米勒和我在一项关于父母的信念与他们子女的期望关系的研究中发现，85%的父母认为需要表扬子女们的才智，以便让他们确信自己是聪明的。我们还得知：许多教育家及心理学家认为夸奖学生聪明有许多益处。通过近30年的研究，我不只一次地发现那些学习适应性不强的孩子们已经受到智力的影响。这些孩子们担心自己看起来聪明并害怕在完成某些任务，即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时失败，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很笨。他们同样烦恼，因为他们必须努力，以便能在一个证明是否愚笨的工作中获得成功。对这些孩子而言，智力是他们的一个标志，就像一个帽子上的羽毛，而不是一个工具，通过努力他们能应用智力这个工具变得更加精明。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习适应性更强的学生主要考虑的是学习的过程及如何获得成就。他们不担心自己的智力，也不考虑该项工作的轻重，而是更关心自己付出的努力和为完成任务所需要的策略。尽管看起来表扬好像有正面效应，我们还是对表扬孩子们聪明是否会使他们产生依赖表扬这一问题存有疑虑。
二、表扬学生聪明的尝试
克劳迪亚和我对400余名五年级学生进行了六项研究，以验证表扬孩子们聪明的效果，每项研究都涉及几个任务，每项任务都以学生的活动开始，比如猜谜语，这些谜语具有挑战性，但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很容易并能很快地说出答案。这个环节完成后，我们对其中1/3的学生的智力予以表扬。告诉他们：“天哪，你答对了X道题，这确实是个很高的分数，在这方面你很聪明。”另外1/3的学生也被告知他们获得了很好的分数，但是只表扬他们付出了努力：“你确实非常努力。”最后的1/3学生仅表扬他们的表现，而对他们为什么成功不做评论，然后，我们去寻找所有六项研究中不同表扬类型的实际效果。
我们发现第一个试验（在该实验中所有的学生均取得了成功）后，三个组对我们所提问题的反应是相似的。他们都同样地欣赏这项工作，都同样迫切地把这个问题带回家去练习，并同样地对他们自己将来的表现充满信心。
在六项研究的第一轮试验过后，我们给学生们一个可选择不同类型项目的权利。我们问他们是否愿意选择一个带有挑战性并能从中学习更多内容的题目（然而他们也许不会成功），或者是一个相对容易的题目（对这类题目他们确信能做好并能看起来很聪明）。
大多数第一次被表扬为很聪明的学生都选择了能继续使他们看起来很聪明的题目（比较容易的题目——译者注）。而大部分第一次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在某些研究中可达90%）想尝试具有挑战性的学习内容。（第三组，那些既没有被表扬为聪明也没有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们的表现处于上述两种情况中间。）
这些给我们的启示是：当我们表扬孩子们聪明时，我们正在告知这就是游戏的名字：看起来聪明，不要冒犯错误的风险。另一方面，当我们表扬他们所做的努力和努力工作能获得成就时，他们就会致力于那个过程。他们不会把注意力从学习任务本身转移到关注他们到底有多聪明或看起来有多不聪明上面。
三、表扬学生聪明的持久效果
下一步，我们给学生一系列更难的问题，然后，我们再次问第一次试验后的问题：你们对这个题目到底有多喜欢？你们想把这些问题带回家去练习吗？你们感到自己有多聪明？我们发现那些被表扬聪明的学生不喜欢这第二类题目，也没兴趣把题目带回家去练习。而且他们遇到的困难导致他们对自己的智力产生怀疑，换句话说，当成功时被告知很聪明的学生们现在却感到自己愚笨，因为他们遇到了挫折，他们已经学会了用别人对他们表现的评论来衡量自己，他们为了保持信念必须依赖持续不断的表扬。
与此相反，那些在容易题目上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喜欢难度更大的题目，就好像他们错过了部分问题一样，他们中的很多人说他们更喜欢难度大些的题目，他们甚至更急切地把这些题目带回家去练习。看到这些真是太美妙了。此外，这些年轻人并不认为任务的艰巨性（和他们成功机会的相对缺乏）会反映他们的聪明程度。他们只认为：为了获得成功，他们必须做出更大的努力，他们把题目带回家去练习的兴趣也许是他们计划做成此事的一种反应方式。
所以，那些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们能够在挫折面前保持理智的自尊。他们仍然认为自己很聪明，他们仍然欣赏挑战，他们计划为实现未来的成功而工作。那些被表扬为很聪明的学生们的自尊心虽然获得了初步的提高，但当进展不顺利时，他们对自己的认识就产生了动摇。在最后测验时，我们给学生们出了第三系列的题目，这些题目在难度上与第一轮测验——所有学生都成功的测验是相同的，其结果令人震惊。尽管三个组的学生们在第一轮测验时的表现是相同的，被表扬为很聪明的学生们（已经遭受了第二轮测验的打击）是三个组学生中表现最差的。实际上，他们比第一轮的表现差得多。相反，那些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们的表现是三个组中最好的，而且比他们在最初第一轮的表现要好得多。所以，不同的表扬形式不仅很明显地影响学生们的思想和感觉，而且也影响他们完成任务的情况。
根据现有的研究，我们得出结论：那些把个人的学业成就看作是聪明程度标志的学生们，当学业成就不佳时，他们很可能感到自己名声受到损害并可能试图隐瞒这一事实。然而，那些把一次学业成就不佳看做是一个暂时挫折的学生们认为，这仅仅反映他们的努力程度及现有的技能水平，所以不会感到自己的名声受到损害。为了验证这一理念，我们给学生们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在一个准备好的表格上用文字简要描述的形式把最近他们刚刚完成测试的情况告诉给另一所学校的一位同学。表格中还要求他们报告自己在第二次，即更难的那次测试中的分数。
在被表扬为聪明的学生中，超过40%的学生在分数上撒了谎，即使向他们不相识的同伴汇报成绩时他们都这么做！而在其它组里，几乎没有学生夸大自己的成绩。这提醒我们：当我们表扬学生们聪明时，失败变成了个人的事，因而就成了人的一种耻辱。结果，学生们变得不能更好地面对挫折。
四、我们传递的信息
最终，我们发现：学生们受表扬的经历不同，他们对聪明的认识也不同。那些被表扬为聪明的学生们告诉我们：他们认为智能是内在的，是一种人生下来就具有或不具有的能力。那些被表扬为很努力的学生则告诉我们：他们认为智能更表现在他们的技能、知识和动机等方面，这些他们都可以调控，而且智能是可以提高的。
上述表扬学生聪明的副作用在学业成就较高的学生身上表现得同样明显（有时还更强烈）。也许是更容易让这些少年寄希望于自己看起来比别人更聪明，也许他们更适应于我们传递的信息——告知他们我们认为他们很聪明。
一句表扬的话如何具有如此强大而广泛的影响功能呢？根据研究，我不止一次地感到惊讶：不同年龄的学生们能如此快速地收集关于他们自己的信息，他们对有关个人素质或行动或经历意义的任何意见或建议是如此敏感！教师和家长们对学生们表扬（或批评）的方式，告诉他们如何思考他们的行为和他们的为人。
五、表扬学生的正确方式
通常，当我们为学业成就不佳或较脆弱的学生感到担忧时，我们可以让他们确信自己是聪明的；当我们想激励学业成就较高的学生时，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很有天赋。而我们的研究表明：千万不要那样做，不要让学生们寄希望于这种标志，以致于他们更关心如何保持这种标志而忽视了学习。这样不仅不能激励学生，而且表扬很可能成为使学生变得消极的因素并使之依赖于他们认为不可控制的东西。同时表扬会使学生们获得这样一种认识：挫折意味着缺乏竞争力，努力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因素，而是一种软弱的标志。
当学生在学习或其他方面表现出色时，我们还应表扬他们，但是我们应更多地表扬他们的行为策略，而不是表扬他们自以为与良好学业成就直接相关的天赋和某些不可控制的因素。我们可以大力表扬他们的努力、他们的专心致志、他们学习策略的效果、他们提出的感兴趣的想法、他们坚持到底的方式。我们可以向他们提出问题，这些问题表明了我们对他们的工作及对工作投入的欣赏。我们可以与他们热烈地讨论学习所得。当然，这比我们简单地告诉他们多么聪明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这是对他们工作的赏识，更具有积极意义，并且也与我刚才描述的危险无关。
那么如何看待一个学生通过快速、轻易、完美地完成某事来感动我们呢？表达我们欣赏学生的能力是否合适呢？我的意见是：我们不能给学生这样一个印象——当学生们完美地做完对他们而言很容易的工作时，我们对他们给予很高的评价。更好的做法是：向他们道歉——因为向他们提供的功课太容易而浪费了他们的时间，并引导他们转向更富有挑战性的功课。当学生们在更富有挑战性的功课方面取得进步或完全掌握时，我们应表现出对他们所付出努力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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