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草木繁生的年代（十六）
作者：春 晖
昨天我执意跟随徐美蕉她爸回到他们家，一进门就拉过徐美蕉悄悄说：“在学校遇见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老师，她还让我转告你呢，叫你千万别转学，就在女C中念！”徐美蕉脸上立时绽开成一朵花，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老师什么样，我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一番，并答应明天到学校一定指给她看。
一进学校我就开始关注过往的女老师，还拉着徐美蕉特地绕到单身教师宿舍区走了一遭。校园里的师生们都在为新学期的开始奔忙。惟有我，因为看不到那个女老师而心神不宁，脑子里总像有根弦被什么牵着，一双眼也东张西望的没个安生劲儿。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我依旧杂七杂八地想着什么，还一眼一眼地往徐美蕉那边看。徐美蕉早已在头排靠窗的空位上坐定，身穿一件衬衫，整个人显得素雅而沉静。
第二遍铃声响过以后老师进来了。天哪！竟是我一心要找的那个女老师！她还是那身蓝衣灰裙，微卷的黑发别在耳后，她面色严肃、脚步快捷，往讲台前一站便放声说：“从今天起我教你们代数课。我姓络……”说着在黑板下方匆匆写出“络玉竹”三个字，写完又迅速擦干净黑板，回到讲台接着说：“代数对你们来说虽然是新课程，却是最有意思的一门课，希望大家用心学，只要用心学就一定能学会，还能越学越感兴趣。作业一律用活页纸，具体要求课代表会告诉大家。”说罢手拿粉笔走到黑板左侧，开始讲第一章第一节。
那节代数课当是我们这个初一新班最长见识的一节课吧。老师讲课思维清晰明了，学生们不但专心致志地听，还能时时举手发言，与老师默契地配合。短短的一节课足以使我们这些刚入学的中学生领略到中学与小学的截然不同：既要严格守纪，又要灵活动脑；既有压力，又有兴趣；更让人明了代数是怎么回事。这个学科听起来神秘难测，学起来一点不难。虽然全是外国字母，却与小学算术有同样的道理，真是越学越有趣儿。
可惜在那节成功的代数课上，我却始终没有进入专心入神的学习状态。开始是万分激动，而后又极为失望——络老师竟然不认识我了！我就坐中间第二排位子，可说在她眼皮底下，她却连一眼也没朝我看！望着讲台上的老师，昨日的情景在我脑海里接踵出现：她和蔼地与我对话，亲切地摸我的头，搂着我的肩低声耳语……仅隔一夜的工夫就全忘了吗？
这种失望让我心里很不受用，一阵阵地发愣发呆，一遍遍地暗自发问：这是昨天那个可亲可信、温和体贴的老师吗？她那从容庄重的气度、洞穿一切的眼神，还有那难以理解的一派数学用语怎么全令我感到越来越陌生？岂止是陌生，相对昨天来说，已然是冰冷无情、不可接近了。
既然生出这么多想法，那节课当然也决意放弃了。虽然放弃却又不能心安，络老师总爱提问，还爱随意叫个学号找人回答。一遇提问我心里就打鼓，有时盼着碰上自己的学号，站起来好叫老师认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怕被叫起来，我肯定什么也答不出来，那岂不太丢脸了。
令我兴奋不已的是徐美蕉居然被叫起来两次。头一次提问，络老师叫了14号，却没人站起来。“14号同学没来吗？徐美蕉……”老师刚一说出名字，徐美蕉紧忙站起来说还不知道自己的学号，然后就回答问题。我看见络老师眼睛一亮，说了声“回答正确”。第二次叫起来是因为两个人都吭吭吃吃说不清问题要害，叫起14号，14号徐美蕉竟回答得头头是道。“都听清楚正确答案了吗？”络老师向大家发问，班里回声一片：“听清楚了”。
一下课，我就奔向徐美蕉，要告诉她的话简直太多了。然而还没等我开口，络老师过来了，她扶着我的肩轻声说：“盛柳，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惊讶得无话可说，只有乖乖地跟着老师走出教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