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我们都是优秀的
作者：李刚果
当我朝教室走去时，远远地就听见了桌椅“砰、砰”的撞击声。走进教室，我看见一个男孩将另一个男孩按在地上。“听着，你这低能儿。”被压在底下的人嚷道：“我又没有骂你妹妹！”
“不许你碰她！听清楚我的话了吗？”骑在上面的男孩继续威胁道。
为了使他们停止打斗，我用黑板擦在讲台上拍了两下。刹那间，50多双眼睛“唰”地集中到我的脸上，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震慑力。这时，对面教室的老师把头伸进来，呵斥我的学生坐下、闭上嘴巴，照我的话去做。我感到无能为力，被冷落在一旁。
下课后，我拦住了打架的那个男孩，他叫方喻。“老师，别浪费时间啦！”他对我说：“我们是低能儿。”说罢便悠哉悠哉地走出教室。
“他们让你为难了，是不是？”先前进来干涉的那位同事问。我点点头。“别犯愁，”他说，“我在暑假补习班教过不少这样的学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毕不了业，我劝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了。”
“他们生活在县城周围，父母几乎是清一色的打工仔，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候，他们才会让孩子上学。你只需让这些孩子有点事做，保持安静就行了。如果他们惹麻烦，就打发他们来见我。”
当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总忘不了方喻说“我们是低能儿”时脸上的表情。“低能儿！”这几个字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
我决心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管束这些孩子。次日下午，我在黑板上写了“李刚果”三个字。在一片小声的议论声中，几个学生脱口念出声来。我说这就是我。
“可是，在我刚上学的时候，老把自己的名字写错。我不会拼读词语，数字在我的脑子里浮游不定。我被人称作‘低能儿’。即使到了今天，我听到那个可怕的字眼，仍感到羞愧不已。”
“那你是怎么成为老师的？”有个学生问。
“因为我恨那个外号。我脑子一点也不笨，我最爱的就是学习，所以才会在今天给你们上课。倘若你们喜欢‘低能儿’这个贬称，那你们尽可以走，换个班好了。这间教室里没有低能儿！”
“我不迁就你们。”我继续说：“你们要加倍努力，直到赶上来。你们将会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当然，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会接着读大学。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肯定的。在这间教室里，我不想再听到‘低能儿’这个词了。因为，我们都是优秀的，你们明白吗？”
这时，我发现他们似乎都坐得端正了些。
他们确实非常努力。时隔不久，我就看到了变化，尤其是方喻，相当聪明。我听到他在走廊里对一个男孩说：“这本书真好，我原先从没觉得学习这么有意思。”
几个月眨眼就过去了，孩子们的进步令人吃惊。有一天，方喻说：“人家认为我们笨，还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学习，怎么讲话？”这正是我期盼的时刻。我知道，他们从此能够专心学习了，因为他们感到了需要。
眼看6月份日益临近，我心头好难过：我的学生都知道我即将离开他们了，因而班里明显地躁动不安。
我最后一天去上课时，一走进大楼，年级主任就对我说：“你们教室里出了蹊跷事。”我暗自纳闷，这次又怎么啦？
当迈进教室的刹那间，我惊呆了！教室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花枝。学生的课桌上放着花束，我的讲台上铺上了花“毯”。我分外惊讶：他们是怎么办成这件事的？要知道，他们大多来自贫困家庭！再一抬眼，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一排醒目的大字：“我们都是优秀的！”
此情此景，使我不由地哭泣起来，他们也跟着我哭起来。
当然，那远不是我惟一的礼物。两年后，50多名同学全部毕业了，其中16人进入了年级前10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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