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我为学生写情书

作者:刘步春




  我为别人写过许多文字:为同志写论文、为领导写检讨、为亲戚写诉状、为朋友写总结,而最令我自豪的,还是为学生写情书。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一年,我教高三语文。有一天,学生景突然造访,讲述了一段自己的故事。
  原来,在初三复读的时候,景和女孩瑶相遇了。他俩都是班上的佼佼者,不久便将各自的心交给对方。一年后,景考进普通高中,瑶上了卫校。尽管俩人相隔两地,却没有拉开心的距离,平日里书来信往,假日里频频约会。这样过了三年,景上高三了,有一天突然接到瑶的来信,瑶在信上说,为了未来,我们分手吧。景从同学处得知,其实是瑶爱上了卫校的另一个男孩。景毫无思想准备,痛苦不已。
  又是一个早恋的故事,又是一个苦涩的青苹果。孩子们啊,尽管我们明令禁止,严加看管,但是,你们还是在做你们的游戏。诚然,你们不带半点世俗,你们是美丽的,但是,你们的花儿多半不结果,彩霞散尽有阴霾,你们的游戏伴随着危险啊!
  然而,戏已进入中场,指责和埋怨无济于事,这时候孩子最为需要的是理解和引导。于是,我问景打算怎么办,景说,只有痛苦,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摆在你面前的至少有三种选择:第一是‘缠’,就是死死缠住对方不放,迫使她回心转意,即使不能如愿,也不能让她走得轻松。”
  景说:“那样死皮赖脸,我做不出。”
  我说:“第二是‘骂’,就是责骂她朝秦暮楚、忘恩负义!”
  景说:“这样我岂不成了泼妇?”
  我说:“第三是‘送’,就是忍着伤痛、带着思念、带着祝福,送她远行。爱情可丢,男子汉形象不可损。”
  景说:“我大度,她会以为我不在乎她,甚至无能呢!”
  我说:“你可以写一封长信,叙说你对她的深情,表达你对她的理解和尊重。”
  “老师,你帮我写吧,你写我抄。”
  我写?老师帮学生写情书?不过,既要写出深情,又要写出大度,塑造好男子汉的形象,这对于一个失恋中的中学生来说,确实有一点难度。我写就我写吧,谁叫我是他的老师呢?谁叫我是语文老师呢?于是,连夜动笔,师生合作,经过三个小时的推敲,一封特别的情书就这样诞生了。
  底稿已经丢失,原文无法查找,但我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些句子:
  “瑶,我想说,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我爱你,永远永远,但是我不能。《雷雨》里的周冲,得知四凤爱上别人,没有埋怨和指责,只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爱你’,就忍痛离开了,这是多么崇高的胸怀!在你萌生退意的时候,我却依然重复昨天的表白……”
  “瑶,我想说,你摘去了我心中的太阳,我恨你,永远永远,但是我不能。爱应当是理解,应当是尊重,而不是狭隘的占有。我爱你就要尊重你的选择,给你爱的自由。瑶,你走吧,尽管我不情愿让你走,尽管你走了我会堕入黑暗,但是你还是走吧,因为我的黑暗只是暂时的,我会重新找到我的太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景的伤口逐渐愈合,很快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复习之中。一年后考进了某公安大学,开始了新的人生。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每当看到某些老师以铁腕形象自居,在那里训斥甚至羞辱学生的时候,我总想走过去,劝他们对学生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尊重,我甚至想告诉他们,我还为学生写过情书呢。
  (联系地址:江苏省建湖县第二中学 224700)
  (编者按:学生早恋,老师想了各种办法处理,刘老师的办法怎么样?欢迎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