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5期


晚年宋庆龄与隋氏姐妹

作者:沈飞德




  宋庆龄的后半生把全部的心血和感情献给了中国儿童福利事业,她把儿童视为中国未来 的希望,尽管她没有亲生骨肉,但她把祖国千千万万儿童当作自己的儿女。
  
  隋氏姐妹不是宋庆龄的养女
  
  1995年1月20日,北京《作家文摘》以《宋庆龄养女在美国》为题,转载了1994年第12 期《当代青年》由安危先生撰写的文章。文章说:“到了50年代末,她(沈按:指宋庆龄)才 收养了两个女儿,姐姐叫 Yalanda(按:中文名字叫隋永清),妹妹叫Jeanette(按:中文名 字叫隋永洁)。作为普通人的宋庆龄,晚年同这两个养女朝夕相处,相依为命,颐享天伦之 乐。她对这两个养女,倾注了她全部的母爱,对于她们的成长、学习和生活,给予了无微不 至的关怀……”
  “宋庆龄还有两个养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带着这个问题拜访了宋庆龄生前秘书 、时年82岁的张珏老人。她没有直接答复我的提问,而是先请我翻阅爱泼斯坦先生著的《宋 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一书,说作者在记述宋庆龄“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个人生活 时,写到这件事。显然,书中有“两个女孩子”一段,其中说“这两个小姑娘的父亲曾是宋 庆龄的警卫员,后患了瘫痪,家里孩子太多,无法抚养。”爱泼斯坦先生只说这两女孩子是 由宋庆龄抚养大的,但没有说她们是宋庆龄的养女。我当时思忖,这大概就是张珏老人要告 诉我的答案吧。需要说明的是,在宋庆龄生前,海内外想为她立传的不乏其人,有人还提出 了跟她合写的建议,更有像美国《纽约时报》愿出50万美金约请她写自传,但她都一概婉言 谢绝,直到临终前不久,她才同意跟她有过四十多年交往的爱泼斯坦先生为她写传。在我看 来,在目前众多宋庆龄传记中,爱泼斯坦先生所写的传记是最具权威性的。
  张珏老人说,好几年前,北京的一位作家在《团结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把这两个女孩 说成是宋庆龄的养女,中国福利会请她撰文批驳,后来她的文章发表在《团结报》上。
  张珏老人说的那位作家就是研究鲁迅和宋庆龄的专家陈漱渝先生。1989年4月8日,陈先 生在《团结报》发表了《不能抹掉的记忆——喜读宋庆龄佚简四封》一文,其中第五封信是 1978年12月9日宋庆龄写给她和孙中山先生的日本友人梅屋庄吉的小女国方千势子夫妇的。 宋庆龄在信末说:“我和隋家姐妹以深切的友好愿望,祝你们健康!”陈先生在注文中介绍 说:“1978年9月,千势子和她的丈夫国方春男先生应中日友协之邀访华。85岁的宋庆龄在 上海寓所会晤并设晚宴招待他们,同席有宋庆龄和养女隋永清、隋永洁姐妹……。”
  虽然关于宋庆龄有两个养女的说法早有流传,斯特林·西格雷夫著的《宋家王朝》一书 就持此说,但陈漱渝先生的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宋庆龄生前创办并长期担任主席的中国福利 会的关注。中国福利会请张珏老人以宋庆龄生前秘书的身份出面撰文更正陈漱渝先生的说法 ,在我看来这是对海内外广为流传宋庆龄有两个养女说法的否定。张珏的文章,其实是她致 《团结报》的一封短信,因事关国家名誉主席宋庆龄,该报对之十分郑重,以“来函照登” 的形式发表:
  编辑同志:
  今年4月8日,《团结报》第二版载有陈漱渝同志写的有关宋庆龄信札的文章,我对注语 中有关“养女”一节需作些说明。
  宋庆龄在七十年代一次宴会上答美国的一位记者问,有以下一段对话。记者问:“这两 位姑娘是谁?是您领养的吗?”宋庆龄答:“不,不是领养的。她的父亲是我随身警卫,几年 以前瘫痪。她们从童年起就住在这里。”所以,陈文中的“养女”一词,与法律意义上的养 女是有所不同的。
  我作为宋庆龄生前的秘书,曾参加这次宴会。为此写信,请刊登她的原话,以免引起误 会。
  张珏
  我后来在采访宋庆龄的表弟倪吉士先生时,也曾问他宋庆龄是否有两个养女,他说那是 宋庆龄警卫的女儿,宋庆龄从未向他说过是她的养女。当隋永清结婚时,宋庆龄曾郑重其事 地告诉他:“我警卫的女儿要结婚了。”为此,他还送了一份礼物给隋永清,她回赠了一张 结婚照。
  此外,由上海宋庆龄故居纪念馆编译1995年12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宋庆龄来往书 信选集》一书,其中有三封信提到隋家姐妹,编译者在注释中称隋永洁是“宋庆龄身边工作 人员的女儿”。
  至此,隋家姐妹是不是宋庆龄的养女,答案已十分明确。
  
  隋氏姐妹为宋庆龄的生活
  带来乐趣,也增添了烦恼
  
  尽管隋家姐妹不是宋庆龄的养女,但宋庆龄在晚年对她们倾注了许多精力和爱,她们也 给她寂寞和孤独的生活带来许多乐趣。据张珏介绍,宋庆龄的警卫隋学芳曾在东北当兵,枪 法很准。他长得矮小,人很聪明,学文化、学驾驶、学跳舞,样样从头学起都行。他结婚时 ,因没房子,就和夫人住进了淮海中路上海宋庆龄寓所,后迁居离宋寓咫尺之遥的武康大楼 。到了北京,隋学芳先将大女儿隋永清带进北海宋庆龄寓所居住,后来小女儿隋永洁也来了 。宋庆龄没有生育,到了晚年很喜欢这两个孩子。隋永清长得比较漂亮,能歌善舞,客人来 了,宋庆龄有时请她唱歌、跳舞、弹钢琴。周恩来有时来,也很喜欢她们,带她们到花园散 步,希望她们长大后成为有用之材。有一张周恩来左右手牵着两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的照片 ,那就是隋永清和隋永洁。
  陈漱渝在《宋庆龄传》一书中说:“这两个女孩子小时候长得十分可爱,很讨宋庆龄喜 欢。”他接着讲了这么一个故事:1960年4月26日,宋庆龄在给李丽莲、张淑义两同志的信 中写道:“另附上隋学芳同志的小女隋永洁(五个月时拍的)照片一张。我认为这张照片很好 ,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因此,我建议这张照片是否能在六·一国际儿童节时,作为《中国妇 女》的封面或插图刊登。请你们和《中国妇女》杂志社商量一下。”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 压仰不住的喜爱之情。
  隋家姐妹自童年就来到宋庆龄的身边,唱唱跳跳,给她那清幽的寓所增添了生气,而当 隋学芳中风瘫痪后,宋庆龄因隋学芳子女多,生活困难,就像慈母一样承担起两个女孩抚养 的责任,给予她们无微不至的关爱。杜述周先生在《特殊时代的特殊关怀》一文中,回忆到 1969年他随宋庆龄回上海,有几次宋庆龄让他带隋永洁去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去看病取药。 据《宋庆龄养女在美国》一文说,长达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使隋永洁连上中学的机会也没 有,宋庆龄在百忙之中,还常常抽空在家里教隋永洁学习英语,学习最基础的文化课。然而 ,斯特林·西格雷夫在《宋家王朝》一书中说:“宋庆龄在去世前的15年间,全部心力都放 在她的两个养女身上”,显然是夸大其事,不符客观实际的。
  隋家姐妹在给宋庆龄带来快乐的同时,烦恼也接踵而至。陈漱渝在《宋庆龄传》中十分 婉转含蓄地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宋庆龄在她们身上也操了不少心。”爱泼斯坦先生在这 个问题上显得十分坦率,他说:“在这段时期里,两个由她抚养大的十几岁小姑娘给了她生 活上一些安慰,减少一些寂寞,但也带来了烦恼。……像一个宠爱孙辈的老祖母一样,她过 分溺爱这两个孩子,对她们几乎没有任何要求。而且她常常让她们去见她的客人(有时是很 重要的人物),客人们自然也逗她们、夸她们——这对她们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所以,虽 然她安排她们去参军(一个在文工团、一个在卫生队),但她们长大后却成为一种逐渐扩大的 社会现象的早期典型,即滋长出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并且应当享有特权的意识。”
  爱泼斯坦还披露,从70年代初期开始,隋家姐妹就缠着宋庆龄,要她去找她的外国朋友 帮助她们到专供外宾的商店里买东西。虽然说她总是自己付款(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数目),但 这样做使她处于一种令人反感的境地。尽管如此,宋庆龄总是设法满足她们的各种要求。19 73年下半年,她写信给一个外国朋友说,这两个女孩子“看见同学们穿肉色丝袜,一心想要 ,但这东西只有友谊商店卖”,所以请这位外国女友帮个忙。另外一次是要买卷发器,“这 两个孩子……在别的铺子里买不到”。又有一次,她派她的车送这位外国朋友带这两个纠缠 不已的女孩子专门去采购。后来,当她这位朋友打算去国外旅行时,她又写信说一个女孩子 要个手表,两个各要一套指甲工具。
  不仅如此,宋庆龄还应隋家姐妹的要求,利用她的影响力去为她们的朋友办事。据爱泼 斯坦先生说,1975年初,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子要她写一封信给一所著名的语言学校的一位外 籍女教师,希望这位女教师设法录取“一个很好、很聪明的年轻人……一个品格优秀的人” 。这位女教师答应尽力去办,宋庆龄写信道谢。但没有过几个月,这个女孩子对那个小伙子 的热劲儿就过去了,于是宋庆龄又不得不写信给那位女教师说,那个年轻人是个骗子,逃避 劳动,所以不许隋永清和他再来往了,请这位老师也别让他再来纠缠她。宋庆龄为上次介绍 这个年轻人表示歉意,说她当时这样做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求她……帮助一个好同志”,而 现在这个女孩子“自己也不理他了”。
  爱泼斯坦所说的一切,是以表明宋庆龄对隋家姐妹的过分溺爱,由此给她带来的烦心事 不断,令她很苦恼。面对朋友责怪她没有把大的一个女孩教育好,她也没有否认,无奈地说 :“确实,我管不了她的行动和她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样子。”她也向朋友抱怨大的一个 女孩追求寻欢作乐的奢侈生活,像中国许多城市年轻人一样,以为这是所有美国人的生活方 式。她曾向老朋友、美籍华裔理查德·杨坦言,这两个女孩既给她乐趣,也使她烦恼。她为 大的一个女孩子生气地说:“我现在要像一只老母鸡看小鸡似的成天看着她。我真希望有个 合适的人来解除我这个包袱!成天的电话,不是打进来就是打出去,大家都头疼极了。也许 老发荨麻诊就是被她气出来的!”
  宋庆龄说“大家都头疼极了”,“大家”除了宋庆龄自己,还包括指她身边的保姆、警 卫和秘书。张珏老人向我表示,她对隋家姐妹的所作所为十分反感,但又奈何不了她们。她 向我讲了一件事以证明隋永清“无法无天”。
  有一天吃午饭时,恰好电话铃响了,她是负责接听电话的,就赶紧起身前去接听,是隋 永清的男朋友打来的,她就记录后传话给隋永清。谁知隋永清大发脾气,责怪张珏为何不喊 她听电话。张珏见她无理取闹,也不示弱,说这是按纪律办事,并说今后吃饭时一律不传电 话。这件事闹大了,宋庆龄知道后,要隋永清向张阿姨道歉。但结果,隋永清无理取闹后, 就躲到宋庆龄那里寻求庇护了。宋庆龄写了一张条子给张珏,说隋永清发高烧了,算是为隋 永清不道歉找了一个体面的理由。据张珏说:“隋家姐妹可以自由出入宋庆龄的卧室,而我 们秘书一般是未经同意不进去的。宋庆龄表弟倪吉士在北京的女儿到宋寓,见到隋永清可以 随意进出宋庆龄的卧室,而自己不能,还有想法呢。”
  令人费解的是,宋庆龄一面抱怨隋家姐妹,一面又赞赏她们。例如,1979年12月18日宋 庆龄在给李燕娥的信中说:“永洁送给你Vaseline(按,指凡士林)头油及别的东西,以后托 人转给你,她知道杨孟东(按:宋庆龄40年代在重庆结识的朋友,当时他是史迪威将军的侍 从副官)送给你的头油太油,因此她去找到不油的送给你。这个孩子十分好,待人也好。” 又说:“永清上星期六已经请了她厂里的许多人来玩,吃buffet(按:指自助餐)。但今天是 她的正式生日。”爱泼斯坦十分了解宋庆龄对隋家姐妹的态度,说“从这两种感情的矛盾中 ,她始终没有能够解脱出来”。他又相当理解宋庆龄的矛盾心理,解释说:“在那个十年和 其后的十年中,在具有一定地位的中国家庭中,这种情况并不是少见的。在这一点上,她也 和大伙共命运、同境遇。”
  
  宋庆龄去世后隋氏姐妹的情况
  
  隋家姐妹后来的情况又怎样呢?
  据斯特林·西格雷夫在《宋家王朝》一书中说:“当红卫兵运动结束,江青等著名的‘ 四人帮’被人民法庭判为反革命分子时,宋庆龄又恢复宁静淡泊的生活。她获准把她收养的 一个女儿珍妮特(即隋永洁)送往康乃狄克川哈特福市的三一学院就读。大养女优兰达(即隋 永清)则变成电影明星……”
  宋庆龄的美国友人伊罗生在他英文版的《重访中国记》一书中,以第一手资料披露了宋 庆龄晚年对随家姐妹的感情和她们的情况。伊罗生早在1930年从美国到上海后,就结识了史 沫特莱、宋庆龄和其他进步人士,创办了同情和支持中国争取民主的《中国论坛》周刊。当 1932年宋庆龄等人发起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伊罗生和史沫特莱是“同盟”的两位外籍成 员,与宋庆龄结下了深厚友谊。1980年10月13日,伊罗生和夫人维奥拉应中国作家协会和宋 庆龄的邀请来华访问。14日晚,伊罗生夫妇赴宋庆龄的家宴,在等待其他客人时,与宋庆龄 回忆起在上海的交往和工作。宋庆龄指着一张有两个引人注目的少女的照片,向伊罗生夫妇 介绍隋家姐妹。她介绍说,大的叫Yalanda (隋永清),23岁,刚结婚;小的叫Jeannette(隋 永洁),20岁,现在美国特尔尼帝大学读书。这两个孩子是她非正式领养的,从小她把她们 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带大,但这两个孩子早期一半时光被“文化大革命”浪费了,那时学校停 了,不能上学,即使是国家副主席抚养的孩子也一样。Yalanda后来成为一个演员,最近结 婚,嫁给一个在戏剧界有影响,但年龄比较大的人。伊罗生从宋庆龄的言谈中,可以看出她 并不赞成这桩婚姻,显得有点不开心。宋庆龄的寓所尽管有房子,但Yalanda结婚后与丈夫 住在外面,宋庆龄解释说这是政府的规定。宋庆龄谈到大的孩子,总有一点遗憾,但谈到Je annette时,却感到很骄傲。为Yalanda结婚时,宋庆龄身体不太好,婚礼的筹备工作由Jean nette负责。宋庆龄因身体关系,参加结婚典礼后很快离开了,一个重要原因是她怕对这桩 婚姻不满的感情流露出来。伊罗生对当时宋庆龄的心情和境况颇多感慨,说:“因为宋庆龄 长期与自己的姐妹兄弟分开,自己又没有小孩,现在年纪大了,可以做一个老祖母了,但她 像在做母亲一样。”
  张珏对隋永洁出国及在海外的情况并不了解,曾对我说:“隋永洁办出国,是很秘密的 ,不让人知道。”爱泼斯坦在宋庆龄的传记中说,当隋永洁同她的朋友到北京美国驻华大使 馆办理赴美留学的入境签证手续时,有关人员问她是不是共产党,在“文革”期间干了些什 么,宋庆龄后来对这些可爱的、不合适情理的提问感到非常气愤,说“文革”时她还在上海 念小学!
  安危的《宋庆龄养女在美国》一文,对隋永洁出国及前后的情况有十分详细的介绍。文 章说,1978年金秋,宋庆龄把设法让隋永洁出国留学的想法,告诉了来访的美国作家、她的 好友海伦·斯诺夫人,后来又写信给海伦,请求她帮忙,把隋永洁送到美国去读书。海伦就 请她的邻居和朋友雪伦·估莲夫人代劳。雪伦比海伦年轻33岁,美国杜克大学毕业,在校主 修中国历史,并同丈夫一起,早在70年代两次访问中国,是位热心的中年妇女。结果,隋永 洁于1979年来到纽约,开始在哥伦比亚大学读英语。1980年春天,隋永洁回北京,宋庆龄非 常高兴,见到隋永洁说她“长高了,讲起英语来,活像个New Yorker(纽约人)!”隋永洁在 美国学完预科全部课程后,又通过雪伦、海伦和哈里森·萦尔兹伯里等人的帮助,被特尔尼 蒂大学(又称“三一学院”)破例录取。1980年,隋永洁和宋庆龄在给雪伦的信中,曾经讨论 过这样一个计划:待隋永洁从特尔尼蒂大学毕业时,宋庆龄将前往美国,出席隋永洁的毕业 典礼。同时,宋庆龄邀请雪伦及其家人来中国访问,到她北京的家里作客。1981年,根据宋 庆龄的提议,雪伦为进一步发展美中友好关系,决定率领一个美国社团领导人代表团访华。 中国方面由以宋庆龄为名誉会长、王炳南为会长的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接待。雪伦在组团 时,特意将隋永洁作为代表团成员列入出访名单,一则是隋永洁对代表团成行帮助很大,二 则想带隋永洁回国看望久别的宋庆龄。但就在代表团来华前夕,宋庆龄突然病危。当时,雪 伦、隋永
  洁以及代表团其他成员,都非常担心宋庆龄在隋
  永洁抵达北京之前逝世。于是,他们安排隋永洁先期出发,雪伦及代表团其他成员随后离境 。雪伦一到北京,就由隋永洁陪同,立即前往宋庆龄住所。雪伦和隋永洁伏在病榻前,低声 向宋庆龄问安,说她们专程从美国赶来,看望她老人家来了。雪伦还向宋庆龄汇报,隋永洁 在学习上进步很快。然而,宋庆龄这时已昏迷不醒了。探望宋庆龄的当天晚上,隋永洁和雪 伦回到北京饭店,就接到宋庆龄逝世的噩耗。隋永洁痛哭失声,一下子倒进了雪伦的怀里。
  对于隋永洁在宋庆龄逝世前后的情况,张珏曾对我说:“大概是1981年,隋永洁与她的 美国老师组团访问中国,老师任团长,她任副团长,代表团来函说要见宋庆龄。有一天,钟 兴宝(按:宋庆龄的保姆)下楼来对我说:‘夫人说,请你发一电报给美国代表团,说身体不 好,她不想接见她们了。’我听了就说:‘夫人身体不好,对外是保密的,不好这么拍发电 报的。是否说工作忙,没时间。’钟兴宝于是上楼请示夫人,一会儿下楼来说:‘夫人同意 了。’但当隋永洁来华时,宋庆龄已病危,不让她见。追悼会也没让她和姐姐正式参加,国 管局在追悼会前,让人陪着她俩去看了一下。”
  这里,张钰的说法与安危的说法稍有不同,姑且存疑。
  我查阅1990年5月25日张珏在上海《联合时报》发表的《宋庆龄病危之际》一文,她遵 宋庆龄之嘱给美国发电报的时间是1981年5月14日晚。
  隋家姐妹被视为宋庆龄晚年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她们未能参加宋庆龄的追悼会,宋庆龄 的美国友人伊罗生感到不解。在宋庆龄逝世的当天,美国《纽约时报》就与伊罗生联系,请 他提供有关宋庆龄的生平资料,他着重谈了宋庆龄和隋家姐妹的关系,次日的《纽约时报》 就作了报道。伊罗生非常关注宋庆龄逝世后的情况,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始终没有在中国媒 体的报道中,看到隋家姐妹的照片,也没有在治丧名单中见到她们的名字,由此他困惑地说 “我无法找到道理”。他认为,宋庆龄与隋家姐妹最亲近,这件事会伤了宋庆龄的心,同时 两个小孩子也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在碰到一个小孩时,她曾对他说,宋庆龄是她最最爱的 人。伊罗生见到的是隋永洁,那是1980年他访华时,宋庆龄请他返美后把一包杂志带给隋永 洁。
  再说隋永洁在宋庆龄追悼会后随代表团返美后继续读书,据安危的文章说,隋永洁在特 尔尼蒂大学学习了五年,主修美国历史及英语技能,“我最后一次见隋永洁,是1986年初夏 ,我们在特尔尼蒂大学图书馆旁边的草坪上相遇。她正忙她的毕业论文。我问她毕业后有什 么打算?是回国工作,还是想在美国呆一段?她说,如果回北京,她能干什么呢?又怎么去干 呢?听口气,她似乎还有什么难处。尽管她说还没有决定,看起来,肯定是暂时不会回国了 。从此以后,我就和隋永洁失去了联系。最近,我听一位美国朋友说,隋永洁从特尔尼蒂大 学毕业之后,就回到了她开始并不喜欢的纽约市,在那儿开始工作,并同一位美国籍的意大 利男子结了婚。(责任编辑:萧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