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3期


我见到了张学良

作者:张在坤




  1998年元月6日,我应美国斯坦福大学欧森伯(又译奥克森伯格)教授邀请赴美访问,以“张学良与西安事变”为题进行学术交流。我的主要目的,是到夏威夷和旧金山访问张学良将军及其亲友,转达大陆同胞思念张将军,期盼他回家乡——辽宁海城看一看的信息。
  元月8日,我在旧金山会见了张学良的女儿闾瑛及丈夫陶鹏飞教授、张的挚友宁恩承先生(曾任东北大学秘书长、代校长),分赠《张学良年谱》(张友坤、钱进编)、《张学良将军之歌鼓曲联唱》和我拍摄制作的《张学良在大陆的幽居历程》录像带等,希望他们能理解大陆人民的思张之情,共同促成张将军回乡之行。
  
  据张的亲友们讲,张当前不能回大陆的原因并非有其他考虑,只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张闾瑛说:“他们为什么不能回去?你一见到他们,自然明白。”事实的确如此。他们不仅要靠轮椅行动,而且赵一荻女士身患多种疾病。前年他们要到纽约为宋美龄庆贺百岁诞辰,就因医生不同意而作罢。
  元月12日(美国时间为11日),夏威夷的天气特好。上午9点45分,在一片秀丽的风光中,我终于盼来了昼思夜想的伟大爱国者张学良。他与赵一荻女士同乘一辆印有“残疾人”标志的特制面包车,来到当地“中华第一基督教堂?门前的草坪上,在服务人员的协助下,乘轮椅下车。我赶忙上前向张将军说明来意,并送上《张学良年谱》、《拯救民族的伟业——实现全民抗战研究论文集》(张梅玲著),还转交了其亲友、部属托带的新年贺卡和信件等。张将军身心健康,精神矍铄,只是视力、听力不好。我躬身贴近他的耳旁大声说:“吕正操将军和宋黎先生(西安事变时在张处工作的秘密中共党员)特意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祝您身体健康,精神愉快。”他点头致谢。我说大陆的老百姓都很想念他,希望他能回老家看看;他在大陆居住过的地方,大多数已被国家或省、市政府确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展览将军的爱国事迹。他听后拱手说:“谢谢。”随即送给我一本他(号毅庵)和夫人一荻合著的《毅荻见证集》,内称:“在我的一生中,我为了救国救民的目的,放弃了一切,牺牲了自己,但是一事无成。”“有人说我好,我也没有那么好,有人说我坏,我也不见得有那么坏,上帝那有本帐。”
  今逢张将军九九大寿,借《百年潮》一隅配文刊发上述张将军拱手向大陆各级政府和亲朋致谢的照片,以示对这位与世纪同龄之爱国老人的祝贺。
  1990年5月张学良九十华诞前夕,台湾准备首次为幽居五十四年的张学良公开贺寿时,张曾书寄吕正操《谒延平祠旧作》:“孽子孤臣一稚儒,填膺大义抗强胡。丰功岂在尊明逆,确保台湾人版图。”吕于6月1日和诗一首:“讲武修文一鸿儒,千古功业在抗胡;盼君走出小天地,欣看人间绘新图。”以此电贺张将军九秩大寿。
  1991年6月,张学良、吕正操在美国会晤时,张对吕说:“在我看大陆与台湾的统一是必然的,两岸不能这样长期下去,台湾与大陆总有一天会统一,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表示愿为祖国的和平统一尽点力,说:“我过去就是做这件事的,我愿保存我这个身份,到那一天会用得上的。我虽然九十多岁了,但是天假之年,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很愿意尽力。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愿为中国出力。”他还给闫宝航之女闫明光题写了“鹤有还巢梦,云无出岫心”一联,可见其思乡之心切。
  我国党和政府也一直关怀、思念这位千古功臣。1970年周恩来总理托友人到台湾巧妙地转交将军一纸条,上书:“善自珍摄,修身养性,前途有望,后会有期。”张看后心照不宣。1975年9月周总理已经病重,从一份《情况反映》上得知张学良患了眼疾,且有失明的危险,他立即提笔,用颤抖的手批示有关部门想办法给以帮助,并在批示后连加了“托!托!托!”三字。12月20日,周总理又在弥留之际再三嘱咐罗青长:“不要忘了台湾的朋友。”
  张学良也常常思念老朋友周恩来。1996年,当记者请他对国共两党当年历史作简要回顾时,他说:“当年的‘剿共’没有得到人民的支持,人心在共产党一边,所以才导致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当记者问他一生最敬佩的人是谁,他答道:“是周恩来。”当得知邓颖超病危时曾表示希望能和他再会一面,张将军感叹地说:“没有能再见周恩来先生和夫人,这也是我的终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