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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８１年批判《苦恋》的前前后后 张光年日记选
作者：张光年
为便于自己和文学界同人思考并总结我国新时期以来文学工作的经验教训，我将自己从1977到1985这九年的日记选编成册，定名为《回春纪事(文学活动日记)》。十年浩劫后大地回春以来，文学园地从复苏趋向繁荣的那一段经历，从这本日记体的《纪事》中，多少可找到一些线索或能引起回忆与思考的资料。
1977距今不过二十年，我国社会、我国文化艺术界除旧布新的变化多么大啊!我欢庆十五大的伟大胜利，欢庆自己赶上了好时候。这时候，校阅自己的日记选编，想到当时共同奋斗的数以百计的文坛战友，首先是我们敬爱的一批文学前辈，还有鼓励我们支持我们的党中央领导同志和许多老同志，都已先后离我们而去!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关怀鼓励，长记心头!我编这本《回春纪事》，也为的是对这些好同志表示深沉的怀念。
那些年事忙多病，日记未免简略，每天记几笔就不错了。选编时候，从那些小日记本中按原文抄出；或托热心的同志从原件勾选电脑打字；有时干脆按原件(跳过不选处)复印。除更动个别错漏字外，有时在括弧内加上说明性的短语，有时加小注，必要时加上选编时的按语。当时的心情如何，认识如何，是不宜用此时的认识与心情擅自改动的。
承蒙《百年潮》编者厚爱，从我的日记选编中挑选一部分先行发表。京中几位友人挤出宝贵时间审读《回春纪事》复印件，对内容的或选或删或加注或加按语提供宝贵意见。我都非常感谢!
1981年2月23日 星期一 阴
上午到周家开碰头会，着重谈了白桦的电影《太阳和人》[注1]修改问题，取得一致意见。但白羽、默涵咄咄逼人，碰得夏衍老头气恼不置。会上周扬说我不赞成贺敬之这时候去党校学习，一时夏、陈(荒煤)、刘(白羽)、林(默涵)、(周)巍峙等都表示不赞成。贺说了他自己愿意去的话，周扬生气说，那我就要另找一个副部长。
贺敬之在关键时候抽腿，这点看清了。
疲劳，下午听音乐休息头脑。晚同阿蕙[注2]看电视节目。老想到明天的发言，大脑不得松弛。
[注1]白桦的小说《苦恋》改编影片时易名《太阳和人》。作品有严重错误。但报刊批评上纲过高，小平同志要求写出有说服力的批评文章，在《文艺报》发表，《人民日报》转载。
[注2]阿蕙即我妻黄叶绿。
3月2日 星期一 晴
上午到周扬处参加核心组例会，决定将前天在报上发表的黄克诚同志关于端正党风的报告加入学习文件；这段学习本月底结束。黄钢借《太阳和人》电影事件向中纪委写报告，要求调查出笼经过，追查支持者。周扬在会上征求意见，默涵支持黄钢，贺赞成调查，荒煤和我表示反对，夏衍、赵寻、陆石等也不赞成作为违纪事件处理。我第一次同默涵公开争执。
5月19日 星期二 晴
今天耐心地看了《时代的报告·增刊》上黄钢批判《苦恋》的长文(此文上纲过高，增刊在大街叫卖，引起群众和文化界惊异)及其它几篇文章。
…… ……
5月27日 星期三 阴
上午到周扬同志处参加核心组会，讨论了有关整风学习小结、作协评奖等问题。默涵也来了，他带团明天去朝鲜。谈起“新八条”[注]，又同他顶嘴，憾憾!
下午参加报告文学组座谈，听了几个同志发言后，我也作了半小时安定人心的发言。去宾馆匆匆晚餐后，去警卫局礼堂看引起风波的电影《太阳和人》，太过分了!
[注]1961年为缓和文艺界紧张气氛，改进文艺领导作风，在陆定一、周扬主持下，由林默涵和我参加执笔，起草了《文艺八条》，经周恩来总理批示下达。后因故未能实行，文艺界引为憾事。八十年代初期，文艺界同志旧事重提，要求制订《新八条》，中宣部表示同意。
7月18日 星期六 阴
上午本来约了子奇、张僖等采谈，临时改期，应邀去周扬同志处。他向我传达了昨天小平同志邀他和中宣部王任重、朱穆之、新闻界胡绩伟、曾涛谈文艺问题情况。小平同志要求文艺界写一篇有说服力的评论《苦恋》的文章，《文艺报》发表，《人民日报》转载，结束这场争论。我说这篇文章可让唐因、唐达成合写。……
下午三时半，二唐应邀来。他俩上午参加了文艺局召集的会，听了贺敬之同志的传达和布置，但对承担写作任务有顾虑，总想推给别人。我帮助解除了顾虑，提出几点建议。
8月2日 星期日 晴 晚有大雨(从青岛回到北京)
…… ……
同朱子奇、陈荒煤、贺敬之先后通了电话。赵寻来，谈了耀邦同志召开这次会的经过。收到中宣部通知：“中央书记处决定，八月三日在北京中南海召开‘讨论邓小平同志关于思想战线上的问题的讲话记录座谈会’，请你参加。会期四天……。”
听说周扬、林默涵等同志都从外地召回了。
下午朱子奇、张僖来谈，介绍了他们知道的关于召开这次会议的情况，说《文艺报》、《诗刊》的同志将在会上发言，澄清一两个引起误解的问题。
晚饭后与冯牧通话，他今天由兰州飞京，说在兰州服中药，病情有改进，一到北京就不行了。房屋西晒，闷热气喘，听来情绪很不好。
得知罗荪尚未出院，胆造影还没有做。
晚八时许，贺敬之偕秘书小张来，说周扬同志八时半到家，邀我同去周家。途中大雨倾盆，一个多小时后，得知周扬由车站回到北京医院，身体尚好。贺约好明天上午到医院看他。雨下得好。
8月3日 星期一 雨
上午贺敬之邀我同去北京医院，听他就召开这次会议经过向周扬同志汇报。
下午偕朱子奇去怀仁堂参加会议，听胡耀邦同志向全体与会同志所作长篇讲话(引言)，讲了六个问题，两个小时。会下发了邓小平同志讲话及其它文件。晚同医院罗荪通了电话。
8月4日 星期二 阴
上下午都去中宣部放映间举行小组会。我们是第四组，召集人是陈沂、我和浙江的薛驹。
我在会上首先发言，对邓、胡讲话表示赞同，承认作协指导思想上有软弱状态(对待左右偏)，也谈到文艺领导骨干的涣散，涣散与软弱互为因果。
黄钢、李何林攻击周扬，我在插话中指出其与事实不符之处。
下午散会时同在座的赵守一打了招呼，他胖了，我不认识他了。
8月5日 星期三 雨
上午小组会发言：姚雪垠(批《苦恋》、对作协提出建议)、唐因(对右的左的都软弱)、柯蓝(希望对自由化下定义，重大批评不要提数字、定指标)，李庚(希望会议延长一两天)。
下午召集人向书记处汇报。我和陈沂出席。耀邦同志不来了，也不作结论了。下午的汇报会让王任重主持，习仲勋、胡乔木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