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7年第5期


《解放军报》变相停刊始末

作者:园 丁




  “文化大革命”期间,《解放军报》的领导班子,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如同《红楼梦》中甄士隐所云:“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些领导班子,虽然也经过审批、任命手续,但其名称或叫“总编小组”,或称“领导小组”,没有社长、总编之说。
  冬去春来,到了1973年,经过“批林整风”,一大批被关押的干部基本上都恢复了工作,有些冤假错案开始得到平反,报社的形势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比较稳定的局面。在这种形势下,时任总政治部主任的李德生将军,派出工作组来到军报,广泛听取群众对领导班子的意见。在此基础上,总政党委于1973年底,提出了一个报社正副社长等领导班子的名单,经军委讨论批准后,周恩来和政治局的多数同志也都画圈同意。
  但是,这个领导班子不合“四人帮”的意。原来窃据军报领导小组成员的造反派,在这个班子里消失了,只保留了两人任党委委员,“四人帮”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块舆论阵地了。1974年1月27日,江青在一次会上突然袭击:先是出了若干题目,比如巴黎公社是发生在哪一年,鸦片战争又是发生在哪一年,《共产党宣言》是哪一年写出来的,等等,让军报的华楠社长当场回答,说是“我要考一考你这个总编辑”;继而又当着周恩来的面,指着华楠说,“你这个军报的总编辑,中央没有批,是军委批的。”随后,“四人帮”派出亲信到报社,对编辑部和军报印刷厂的一些人“交底”,说报社的领导班子是一个“复辟的班子”,是“修正主义回潮”的产物,煽动他们起来贴大字报造反。与此同时,江青又派人到她抓的所谓“两个点”——北京卫戍区某部六连和38军某部八连,传达她的指示,要他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看军报”,“就是要找他们的毛病”,“找出问题,通过记者告诉我,或者直接给我写信”。“四人帮”就是这样,一方面派人来报社煽风点火,一方面操纵连队来“轰”军报,内外夹攻,双管齐下,妄图把刚刚上任的报社领导班子搞垮。在他们的导演下,发生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件。
  
  江青怒气冲冲地说:“军报,你们要去几个人,我气得很!”
  
  1974年1月28日晚,在人民大会堂开过一个会议之后,江青、张春桥、王洪文等把当时的《人民日报》总编辑鲁瑛等人留下,说是要谈谈“宣传问题”。江青怒气冲冲地说:“军报,你们要去几个人,我气得很!”
  鲁瑛等一时还摸不着头脑,张春桥接着就点题了。他说:“最近,军报有篇谈批评与谅解的文章,1月17日发的,是很怪的。《人民日报》可以写文章批它。”
  王洪文也凑上来帮腔:“《解放军报》突然发了这个,写得很坏。”
  张春桥还说:“很多事是上海的同志告诉我们,才知道什么报上有什么文章,有什么人讲了话。”
  军报究竟发’了篇什么样的文章,惹得“四人帮”要大动干戈?
  这是一篇不到1500字的部队来稿,介绍空军某部航修厂党委学习毛泽东的《党委会的工作方法》,搞好党委“一班人”团结的体会,标题是:《既要讲批评又要讲谅解》,发表在《党团生活》版。文章介绍这个厂的党委:“以前他们开展党内批评,有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争论个你是我非,结果不但是非‘断’不清,还使党委成员之间产生隔阂。”后来,他们联系实际学习《党委会的工作方法》一文,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批评与谅解是相辅相成的,讲批评能做到思想上的统一,讲谅解又能避免无原则纠纷。要搞好‘一班人’的团结,就要把两者结合起来。”
  这篇文章的观点并无错误。“四人帮”所以要拿它开刀,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因为这篇短文是根据周恩来在空军党委一次会议上讲话的精神写的。周恩来在讲到党委内部、同志之间的团结问题时,强调要“大事不含糊,小事不纠缠”。前面提到张春桥讲的“有什么人讲了话”,就是含沙射影指的这件事。
  
  《这样介绍“体会”对吗?》是怎么出笼的
  
  鲁瑛从江青、张春桥那里领受了任务后,就布置在北京卫戍区某部六连蹲点的记者“找几个战士来写”,实际是由记者捉刀代笔。这样,一篇由四个战士署名、题为《这样介绍“体会”对吗?》的文章,就炮制出来了,很快摆到了江青的案头。
  1974年2月9日,江青很高兴地看了这篇文章,立刻批示张春桥、姚文元:“我看这几个战士是勇敢的、对的。请你们二位把这篇文章仔细推敲一下,使它变成一把更加锋利的匕首。我看可以发表。”
  姚文元比江青考虑得周到一些。他批道:“同意江青同志意见。考虑由《人民日报》点名批评军报可能引起国际上某些反映,是否可先登《人民日报》内部的《情况汇编》上,再由《人民日报》告军报加一有自我批评的按语在《解放军报》发表,请江青同志酌!(文字推敲由两报共同负责)”
  江青于2月10日对姚批写了“同意”二字。
  根据江、姚的批示,这篇文章在《人民日报》的《情况汇编》特刊140期上刊登了。
  2月12日,王洪文在这期《情况汇编》上,作了如下批语:“请解放军报社组织群众认真讨论一下这封战士的来信,要发动群众揭开报社的阶级斗争盖子。”
  这一系列“批示”完成后,鲁瑛出面了。他给军报打电话说:“你们1月17日的那篇文章《既要讲批评 又要讲谅解》,几个战士看了后,写了个意见给我们,中央领导同志看后,认为几个战士是勇敢的,是对的,请军报加一个有自我批评的按语,在《解放军报》发表。”并说,这是江青、春桥、文元的指示。
  军报的老总们当然只能奉命照办。“四人帮”以四个战士的名义炮制的《这样介绍“体会”对吗?》连同军报公开作自我批评的编者按语,刊登在军报1974年2月15日一版头条位置,占了近半个版的篇幅。透过这篇“来者不善”的文章,军报编辑部从上到下已预感到一场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篇文章的炮制者根据张春桥的旨意,抓住“怪”字大做文章,一连指出了《既要讲批评 又要讲谅解》的好几个“奇怪”,但中心在于指责这篇“体会”,离开了“批林批孔”斗争的大方向,不讲党委如何在事关大局的两条路线斗争中坚持原则,敢于斗争,而是宣扬以讲谅解来达到所谓团结,实质上是在宣扬中庸之道。文章质问说:“在全国开展批林批孔斗争的时候,这样来介绍‘体会’是为了什么?是要批判中庸之道,还是要保护中庸之道?是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推动批林批孔运动的前进,还是磨灭工农兵斗争的锋芒,阻挡运动的发展?是要把批判林彪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斗争进行到底,还是要搞折衷、调合,取消这场严重的政治斗争?”经过这么一问再问,“上纲上线”,一顶特大号的政治帽子就戴到了军报的头上。
  在那个蛮不讲理的年代,当然不能同“四人帮”去讲理。军报的老总们只能违心地通过按语的形式进行“自我批评”。在这篇经过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修改审定的按语中,他们“承认”:“我们发表这篇文章,在讲团结的时候,离开了马克思主义的斗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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