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蒂亚度的诅咒



  劳伦斯·布洛克
  李旭大译

  劳伦斯·布洛克是享誉世界的美国侦探小说大师,当代硬汉派侦探小说最杰出的代表。生于1938年,他生于1938年,早年在俄亥俄州的安提俄克学院求学,然后在一家出版公司的邮件处理间工作。在上世纪50年代开始写小说。他的小说不仅在美国备受青睐,而且跨越了大西洋,完全征服了自诩为侦探小说故乡的欧洲。布洛克最早出版的小说《睡不着觉的密探》(1966年)主角是一位名叫伊凡·谭纳的密探,因为在朝鲜战争中脑部受伤,再也无法睡眠,这个角色在之后的系列中不断地出现,最新的是1998年的《冰上的谭纳》。布洛克还有其他受欢迎的系列,比如“杀手凯勒”系列和以纽约二手书商兼盗贼罗登巴尔为主角的“雅贼”系列。主要著作有:《睡不着觉的密探》、《父之罪》、《在死亡之中》、《谋杀与创造之时》、《别无选择的贼》、《刀锋之先》、《恶魔预知死亡》、《小城》、《死亡的渴望》等。
  劳伦斯·布洛克曾经在布朗克斯的坡的家里举办的一次纽约市公园局的活动中朗诵了《钟声》,一两年后,他不顾公众的要求,在一次相似的庆祝活动中又表演了这个节目。他与埃德加·爱伦·坡独有的另一个关系就是他的婚姻,就像他在上面的文章里说的那样。但是他确实收集著名作家的半身像,并且把其中的五个摆在架子上,即使打字的时候他也能看到它们。

  我对埃德加·爱伦·坡奖的渴望可以追溯到一九六一年,那时我的好朋友唐刚刚从埃德加奖的评选中落选。他刚刚发表了《雇佣兵》,并且获得了埃德加最佳处女侦探小说的提名,但却是另外一个人把那个雕像带回了家。我们都觉得唐被提名已经足够光荣了,他也假装相信了我们。我们不必为他的落选感到难过,他有一个柜子摆满了这种半身瓷雕像,更获得过多次提名。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不是关于他的。
  这是关于我的故事。
  我从一九六一年开始出版平装本的原创犯罪小说,几年之后出版了精装本。虽然不能说我沉迷于赢取埃德加奖,但是我有自己的愿望。七十年代中期,我以奇普·哈里森的笔名出版了一本书,那也正是书中主人公的名字。这本书献给了芭芭拉·伯翰、纽盖特·考兰德、约翰·迪克森·卡尔,以及美国侦探小说作家协会。
  芭芭拉·伯翰是《出版商周刊》的小说评论主管;纽盖特·考兰德是音乐评论家哈罗德·勋伯格在《纽约时报书评》犯罪专栏的笔名,约翰·迪克森·卡尔是这方面的权威人士,为《埃勒里·奎因之谜杂志》的侦探小说写评论。
  那本书一点用也没有。总之,不是很有用。那本书在考兰德的专栏里被提及,但只是引用,其文学价值却被忽视了。卡尔和伯翰根本没有注意到它。当新一轮的埃德加奖颁发过后,奇普·哈里森被冷落了。
  但是一年多以后,我以马修·斯卡德为笔名写的一部小说《谋杀与创造之时》获得了最佳原创平装小说的提名。我去参加了晚宴,不知怎么就是确信自己会赢得那个奖项,但是我没有。是其他人得到了那个半身雕像。我错愕地坐在那儿,几乎不能让人们相信仅仅获得提名已经让我足够光荣了。
  两年后,我再次获得提名,这次是《八百万种死法》进入了最佳小说的决选名单。“被提名已经足够光荣了。”我小声抱怨着,然后回了家。
  几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是什么阻碍了我。很简单,就是诅咒--蒙特亚白葡萄酒的诅咒。
  我最近才准确地意识到这一点。当查尔斯·阿尔戴① 为他的《难处理的犯罪案件》一书的版本做说明,编辑一本早期我用笔名写的书时,我才意识到。他告诉我,我一直认为《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是罗伯特·刘易斯·史蒂文森写的。他温和地问我是不是故意把坡写的小说当成史蒂文森写的,并指出是那些难以捉摸的人物使我弄错了。
  我回答说,不是人物造成的错误,是我自己。他应该早点给我纠正过来,因为那明显给我造成了很长时间的不幸。
  我必须承认,这种对作者错误的认定并不仅仅是出现在一本容易被人们遗忘的书里的单纯的笔误。虽然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我公开地把坡的经典小说写成是史蒂文森写的,但是从读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开始我就把作者搞混了。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那是在我上七年级的时候,大约五十七年前。
  在我们的英文课教科书里,有一个蓝色的小册子是短篇小说卷,其中的一个故事是《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还有一篇是史蒂文森写的。我不知道七年级的事我还记得什么,但是我却记住了《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
  “看在上帝分上,蒙特雷索!”
  “对,”我说,“看在上帝分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记住了作者名字的首写字母是R.L.S.,而不是E.A.P.。这个名字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谈话里。人们会问我,你说的是坡,不是吗?我会说,当然,然后马改
  正过来--但是不久我又忘了,因为我的记忆已经牢牢地记住了史蒂文森。
  我终于明白了,如果红袜队一直没有赢得世界职业棒球大赛,只是因为他们的二流老板卖掉了贝比·鲁斯,那么我对埃德加奖还能期待什么呢?
  当然,后来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
  因为我和一个叫做林恩·伍德的姑娘开始恋爱了。
  你也许会问,这样就能摆脱蒙特亚白葡萄酒的诅咒了吗?答案也许会渐渐明朗起来,因为伍德小姐的妈妈结婚前叫艾米丽·坡。
  她不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姓坡的人。八年级的时候,在我读过蒙特雷索和不幸的福尔图纳托的故事以后仅仅一年,班里来了一个新同学,叫威廉·坡。他家刚刚从阿拉巴马州搬到北边来,这使他在纽约布法罗市格外引人注目。我们无情地嘲弄他的口音--现在想起来,如果这正加强了那个诅咒,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我不知道有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爱伦·坡的亲戚,但是他很可能会回答他是。因为所有姓坡的人都是一个家族。当然,没有人会是爱伦·坡的直系后裔,因为那个可怜的家伙没有活着的后代。但是他有很多旁系后代,其中一个就是艾米丽·坡,而且她有一个女儿叫林恩。
  读者朋友们,我娶了她。
  结婚那年,我的短篇小说《黎明的光》获得了埃德加奖的提名。我和林恩一起出席了那个我总是得不着奖的晚宴,这一次我把我妻子曾曾曾曾……伯父的半身雕像带回了家。
  我不好意思承认,接下来的几年我又获得过几个埃德加奖。是巧合吗?
  我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