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俺也承个诺

作者：朱铁志

　　
　　如今时髦承诺制，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年男性公民，俺也向全社会郑重承个诺——尽管到说话这会儿俺还暂时没有正当职业。
　　俺承诺，每天一定按时起床，能洗脸尽量洗脸，能吃五个鸡蛋决不只吃四个；饭前便后争取洗手，早饭后力争不再接着睡觉，起码不再打瞌睡；如果俺上街，保证不在马路中间走，有车没车都不在马路中间逛游；不付钱俺不拿商店的东西，不买票俺不进桑拿浴室；俺不抢小孩的冰棍儿，不打骂八十岁以上老人；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俺都保证只进男厕所、不进女厕所，包括女浴室；俺不偷自行车、手推车、娃娃车等一切车辆；不在闹市区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不管怎么缺钱，决不抢劫银行、信用社、证券交易所等让人动心的地方；俺不能肯定做到五讲四美三热爱，因为俺压根儿闹不清那是些什么玩意儿，但是俺可以保证十句话中不带三个以上脏字，五天之内不干两件以上违法乱纪的勾当，三分钟里不转动一个坏念头；俺的层次不高，俺也不唱高调，净说实在话。
　　如果俺当工人，一定不破坏机器，不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不往白酒里兑敌敌畏，不往白糖里兑洗衣粉，不用硬纸片做高档皮鞋。
　　如果俺当干部，决不为官一任造祸一方，决不贪占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针头线脑儿的也没啥意思）；俺要视老少爷们为自己的衣食父母，而不仅仅当成岳父岳母，更不能反过来当人家的父母官。俺不把公家的金库当成自己的箱底儿，不把别人的老婆当成自己的情人儿，丁是丁，卯是卯，实事求是，决不含糊。
　　如果俺当医生，决不打开病人的肚皮再要钱，想要钱干脆开刀前就要，省得让病人家属不放心。作为大夫，俺保证不杀人，该截右腿决不截左腿，该拔上牙决不拔下牙；俺不把男患者带到妇科治疗，也不把女患者带到男性医院检查；该咋办咋办，工作认真负责，决不马马虎虎。
　　如果俺开饭馆，保证不下毒，不往菜里放苍蝇，鱼肉蛋菜能洗就洗，不能洗也要在水里涮一下；俺保证涮菜的水起码是两天之内的，决不把用了三天以上的脏水再拿来对付顾客；俺不能保证不让顾客拉肚子，但可以承诺不叫大伙儿当场恶心，要顺顺当当吃进，顺顺当当排出。
　　如果俺当导演，一定只导戏，不“倒”女演员；如果俺当歌星，保证有一半以上歌曲真唱，就是放录音假唱，也不能露出破“腚”（对不起，俺从来把那个“绽”字念“腚”）；不管在哪儿演出，侃好的价儿俺原则上不变卦，当然特殊情况例外——你们也知道，如今这行情，特殊情况总是难免的，俺也不愿意那样，可又没办法，理解万岁吧。
　　如果俺当公共汽车售票员，不能保证超过李素丽，她干得太邪乎了，一般人比不了；但俺能保证“不夹、不带、不摔”，让乘客囫囵上来，囫囵下去，不缺胳膊不缺腿，不掉牙齿不青脸。
　　如果俺当作家，决不自比鲁迅，不把人家的名句当作自己的神来之笔；俺不抄别人的作品，也不抄自己的东西；写不来“文学”可以写“报告”，写不了“报告”可以写材料……
　　俺郑重地、负责地向大家承诺，俺的“承诺”是算数的，说了不算是要当小狗儿的，请老少爷们儿走着瞧吧。
　　［选自《精神的归宿》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方成图《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