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大人大账

作者：刘洪波

　　
　　俗话讲“大人大量”，其实是“大人大账”。大人先生不算细账，算细账很麻烦，而且不过瘾。算大账就不同了，显得眼光开阔，魄力大，气概吞得了山河。现在官员一动真，多发“不惜一切代价”的誓言，这里大有“不算细账”的神韵。
　　真正说来，官员不是不算细账，而是根本不算账。算账，是一种经济行为，体现经济理性，而官员并不是经济人，而是政治人。所以经济意义上的算账，不是官员所要关心的，官员也有盘算，勉强借用经济术语，也叫算账，就是“政治账”，没有什么账比这个账更大了。这个与经济账有不同的算法，不讲支出与收入，而讲行动与意义，重在追求“意义”。
　　最近，广西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运动会，称为“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运动会”，而且已是“第三届”，参加者必须是在职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强调“在职”，退下来的自然不能参加，同时正在工作的巡视员、调研员之类非领导职务人员和企业单位的县（处）级以上干部也不得参加。光是搞清楚官员的职级序列，就够麻头的。为什么不是科级以上呢？因为接待能力有限，但最紧要的是不符合运动会的初衷，这个运动会的初衷是“推动全区县（处）级以上干部积极参加体育锻炼”，如果科级干部参加，年龄大、体力差的大干部必然得不到名次，这就有违运动会的初衷了。所以，科级官员只能以为县（处）级领导干部从事后勤服务的身份出现在运动会上。
　　推出“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运动会”的政治账怎么算？负责运动会组织的广西自治区体育局群体处官员说了，“开展群众体育健身运动需要场地、器材、经费等多方面的支持，……而县（处）级以上干部都是各地市的‘实权派’，他们重视体育运动，群众体育健身运动就好开展多了”。这说法，还是很实在的，没有扯到领导干部运动会起到“先锋模范作用”，带动一方运动健身风气上去。要想群众能健身，首先得让领导想健身，说白了，群众只能“搭便车”得点好处。“群众体育运动”的大账，是这样算出来的。几乎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听说“关键是领导”，广西自治区体育局把领导干部运动会作为群众体育的大事来抓，也算是对“关键是领导”的透彻理解吧。
　　当然，还有其他的政治大账。体育部门说，体育局是领导很少关照的“清水衙门”，搞干部运动会，领导就重视起来了，为了办运动会，百色市的市委书记都到市体育局这个基层单位“视察”了５次之多，指示不能在兄弟市领导面前丢脸，还命令保证经费。钦州市干部篮球队由市委书记挂帅，队员说，书记平常很忙，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参加集训，一些处级干部与书记常在一起，“以前根本不可想象”。更多的领导干部通过运动会“健身，联谊，学习”，“结交了一批朋友”。可以说，这个运动会使领导干部算起个人的“政治账”来也收获很大。
　　一个普通公民，又会怎样来算这干部运动会的“大账”呢？
　　经济账是有一笔的，组织方面花掉９０余万元，其中自治区体育局投入２０万元，百色市的纳税人为全自治区领导的运动会投入了７０万，自然在领导干部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因为“百色市经济已取得长足发展，……完全有能力花７０万来举办一次运动会”，这能力用在自治区领导干部运动会上是不是适当，就不谈了，反正百色市有能力，而且“不能在兄弟市领导面前丢脸”。至于各位领导干部为了参加运动会调派的后勤力量，大概要算在“不计一切代价”这一项里面去吧，因为这一方面到底用了多少钱，可能谁也说不准，说不准的项目，最适合用“不计一切代价”来归总了。
　　普通公民也会从领导干部运动会中算“政治账”。
　　一笔账：领导运动会能不能带来全民体育的发展先要存疑，哪怕真的可以带来一些好处吧，也得归功于幸好领导要开运动会，倘非搭上“上之所好”的便车，民众能够得到什么呢？民众得益是因为搭上了领导的便车，这就是“执政为民”的意思吗？
　　另一笔账：纳税人到底算什么呢？据说，一味强调“为纳税人服务”是不行的，干部要“为人民服务”。但纳税人的钱交到“人民政府”手中以后，百色市委书记就可以命令拨出来给自治区领导干部开运动会，而纳税人不必说三道四，这便是“为人民服务”的真义吗？
　　再一笔账：皇帝时代还装装“与民同乐”，而现在领导干部开运动会，资格严加限制，非某级以上，非掌握实权，不得参加，不仅民不得同乐，便是低级官员也不得去同乐。此种全球首创的运动会，宣告了官员虽然讲“情为民所系”，但其实是只与“自己人”联谊的。
　　这些账一算，大抵就揭开了某些官员心中的“政治秘密”。权为谁用，利为谁谋，情系何方，心向何处，听某些官员之言往往是很感动人的，但观其行，则一些“人民公仆”对比过去的大人老爷，人民主权下的某些官员对比过去的“朝廷命官”，可能不是高下难分，而是更加等而下之，毕竟过去还讲“礼义廉耻”，无耻之行很难堂皇其辞，现在却是“政治意义”一讲，什么鬼名堂都可以大摇大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