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哈耶克！哈耶克！
作者：徐迅雷
作为会思想的苇草，人总是用思想战胜思想，用观念战胜观念的，思想观念的优胜劣汰，最终被历史所证明，由实践来检验。当一种思想成为另一种思想的牢笼，一种观念成为另一种观念的篱笆，那么，真理式的伟大思想终会突破貌似强大的“人类理性”。
我拿“哈耶克!哈耶克!”这两个“感叹号”作为文章的标题，倒不是因为哈耶克本人的人生历程和思想历程，而是因为哈耶克在“外围”的遭遇。汪丁丁曾说到80年代中期他趴在学生宿舍单人床上阅读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这是一种被启蒙者发自内心的感激；其次，还因为哈耶克的书籍曾在我生命历程的三十年内被查禁，而我熟悉的那些传播者，则被送进监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30年毕竟是漫长的，而10年就可以把一个国家弄到崩溃的边缘。
感谢秋风先生翻译了《哈耶克传》，尽管现在压根儿不是“哈耶克热”的时候；感谢中因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这本《哈耶克传》，尽管书的封面为销售计、为稻粱谋而加了不少文字在上头(这让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封面最好是干干净净的)，但还是把这些对哈耶克的介绍性文字抄在这里吧：197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市场经济和法治社会的坚定捍卫者；20世纪80年代里根——撒切尔主义的精神导师；对于苏联东欧等前计划经济国家的市场转型发挥了独一无二的巨大推动作用；也深刻影响了中国的市场经济建设进程。
成年哈耶克约有一半时间在他的祖国奥地利度过，与德国精神生活“唇齿相依”；另一半时间则生活在美国和英国。哈耶克一生的所思所想、所行所为，恰好印证了陈寅恪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这两句话。从广义的角度看，“自由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最大幸福之一”(塞万提斯语)，也即“天赋自由”、“人生来是自由而平等的”。但是，多少乌托邦式的“伪自由”、“伪解放”剥夺了多少公民的真自由、真解放?哈耶克的一系列著作，尤其是《通往奴役之路》，鞭辟入里地分析了在一个大型的社会中实行中央计划的不可能性，以及强制推行这种计划必然导致对于自由的全面剥夺，导致对人的全面奴役。我们应该看到，正是一些力图“让思想冲破牢笼”的人，“计划”出了人类历史上硕大无朋的“牢笼”——思想的牢笼、主义的牢笼、体制的牢笼、环境的牢笼，从而戕害了真正的自由和解放。在哈耶克看来，“人为设计”差不多就是“不自由”或“反自由”，“虽说自由不是一种自然的状态，而是一种文明的造物，但它亦非源出于设计”。
经济学尽管只有上下数百年，但名家著述也是汗牛克栋。我曾在浙江大学进修过一段时间的经济学，讲台上教授们分析数学模型津津有味，讲台下我们这些门外汉只好听得昏昏欲睡。我总是很浅薄地认为，经济学是不能掉在“数学模型”里钻不出来的，作为人文科学，它离不开哲学的精魂。而在哈耶克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位真正的经济学家的本质——他必须是一位思想家、一位哲学家。
哈耶克一直坚持自己的发见，毕生的学术思想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痕迹；他始终保持着对极权主义、集体主义、政府干预的批判态势。尽管很长时间哈耶克不属于优势群体，但他对有形或无形的强大对手，始终不曾动摇自己的学术信念。这让我想起“现代指南针”——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的主创者、美国科学家帕金森曾说过的-话：“我对同辈之间的压力具有很强的免疫力。一旦知道什么是对的，我就去做。”人类社会在发展进步时总要面临种种艰难抉择，哈耶克之后的现今中国，历经多少次思想交锋才有今日之成果?“有限的法治政府”和“公平开放的市场竞争”尚在建设中，但“潜规则”和“权贵资本主义”的幽灵仍不停地在“市场竞争”的上空游荡。
此时此刻，我觉得很有必要引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的几句话：“一切妨碍发展的思想观念都要坚决冲破，束缚发展的做法和规定都要坚决改变，影响发展的体制弊端都要坚决革除。”这三句话是掷地有声的。但是，我们是否完全认知到哪些是“妨碍、束缚、影响”的“东东”?这是…个问题。即使我们充分认知了之后，能否以坚决而强大的力量予以“冲破、改变、革除”?面对哈耶克，面对哈耶克的人生和思想历程，我们更要清醒地看到：知难，行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