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2期

“虽九死而无悔”

作者:曾敏之




  白桦:
  我在一个刊物上读到了《访问白桦》的访问记,读着读着不禁热泪盈眶!
  你的爱人黄蓓说你“这一辈子很痛苦”。我的心为之起了痉挛。想想看,你今年不过五十多岁,才过半百之年,可是黄蓓为你列出了你如下的岁月——
  1955年“肃反”时被关了八个月。打成右派二十多年。文革中有七年不能和家人见面。批《苦恋》时不准回家。清除精神污染又不准回家。
  你自己的感受呢?“我有十个春节是一个人对着一盏灯过的”!
  这就是你已过的半辈子的生涯!这样的日子,你却甘之如饴。为什么呢?原来你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信念:“我不能用生命的意义这么昂贵的代价,去换取舒适宁谧的生活。”
  这是屈原“虽九死而无悔”的崇高情操!
  构成你这种情操,是你对祖国、对人民的责任感。你认为“作家本身没有敢面对人生的勇气就不要当作家了,那就去下象棋好了”。
  这话说得多好啊!
  是的,优秀的文学传统应当是反映历史、反映人民的疾苦与欢乐,为人民呐喊。中国文学从屈原开始就是具有这种现实主义精神的。可是,现在却有许多作家,作品离生活越来越远,“写出了莫名其妙的东西,用技巧和所谓艺术掩盖了他们的回避”。这就不能不令你感到失望了。你的良知要求你不做这一类的作家,你从不走回头路,这正是你可能一辈子痛苦的基本原因。
  但是,当《苦恋》受到批判之时,却出现令你获得无上安慰和鼓励的现象,就是正义与同情在你这一边。策划批判不成气候,支持你的书信电报却雪片飞来。这就证明你的良知获得了崇高的评价。我认为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减轻你的痛苦了。
  我还记得去年在深圳见面时的倾心谈话,我们都看到在改革中存在的困难和阻力,也为封建特权的横行而抱隐忧。我说书生报国只有秃笔一枝,作家何尝不是以笔向邪恶战斗?当时你也有同感。你有敏锐的洞察力。谈到改革,你说靠人治是难望成功的,必须要靠民主,靠法制,这是改革的核心。这种洞察力,我相信一定有助于你写出成功的作品。
  因风寄意,不尽欲言,何时南来,得以碰杯畅叙,企予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