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
脑壳深陷在枕头里
狠命抓挠头皮
我挤压自己的内心把心脏拧成一捆拼命挤压想听到汁液流动
无法安眠
什么是诗人?
什么是我要写的诗歌?
我们面前横亘着一条诗歌的海洋啊
里面飘满了死者、白骨、灵魂、喘息和呐喊后空旷的回声
那么多心灵
排好了队伍
黑黢黢的漂浮
我的双脚就踩在海水里
盐粒刺得我的脚踝疼痛难忍
就这样涉水而过淹没在它的浩瀚中吗?
成为一座黑色的标本一座岛屿孤独的盲然的安心的躺在那里
等待剥蚀和洗礼吗?
不,不,我的诗歌一定不是是闪光的石头
一定不是可以砸得人头破血流的板砖
一定不是是鲜花
一定不是温润的月亮
它一定是流动的翻滚的呜咽鸣响的胸腔不甘心的愤怒的舌头和野蛮的咀嚼
它有着巨大的嘴巴
吐出一切泥沙、尸体、金子、蛇和蒺藜
吐出就是诗
它是诗歌的风暴在海洋的上空盘旋
它是无礼的君王夹杂雷霆和闪电
它是一条胃里可以装下一艘航空母舰的鲨鱼
它目中无人,四处巡游,张嘴吸纳一切万物,肮脏、圣洁和包含热泪的事物
吐出就是诗
撞向任何一块阴郁的礁石,粉碎它们的冷漠与黑暗,
诗歌是热烈的
这样的想像
多么符合好几年前一个比我年轻的年轻人
在一篇文章中对我的评价
“虽千万人
而吾往矣”
我把这句话印在诗集的封底
说这话的人我在心底将他视为朋友
因为这评价的——不是我
因为这评价的——是我理想中之我
因为这评价是一条鞭子抽打我
因为这评价我配不上因为猥琐的时刻因为世故和软弱
因为情感是那么难以翱翔,而翅膀又是那么易于折断
因为灵魂的平乏与干涸
而我将把这魂儿熬出油来
它必是滚烫的
一颗烙铁般的心!
2006-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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