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狂醉

 



   麒麟狂醉 是因为夫子心碎!

   圣兽的童年 涂鸦在春秋如竹简削瘦的脸
   天空贫瘠 辞藻尽是青铜色的狼烟
   我不愿在此动用典故 也不详加描述
   旁观夫子疾笔走过龙蛇产卵的废墟 而麒麟
   骨架仅仅发育出寥寥几笔 挂不住政治语码
   躯体内部没有神话可以提取 真理可以谛听
   太累 手迹工整的《春秋》写得太累 麒麟猛睡
   而夫子 不想对贼欲横流的春秋 不想对
   他心碎的斑驳乱世 作色泽丰盛的诠释
   任凭它的模糊映像在鹿部里幽游 高兴出走就出走
   像诗脱离诗人的五指山 只要翻翻筋斗
   把麒麟归还给麒麟 让它奔向你们大雪纷飞的眸子
   为自由痛饮 它川流着四肢不息的酒劲
   蹄放松 踏出大量学术与非学术的风景
   我袖手 虹膜贴上衍义无穷的流云

   麒麟狂醉 身世真的越来越暧昧;

   一而再 再而三的被误会
   你们拼贴它孤陋的肋骨 组合器官
   推断出无数头朦胧的走兽 果然
   麒麟抓狂 在不同瞳孔不同直径的角力场
   是我不该把它当作诗的隐喻 还是
   那语言的云气 意象的幻影
   嚼碎了你们的脑神经
   我问饥饿的胃 它说是一头鲜嫩的羔羊晃过
   K书的眼镜却更笃定 那是学步的蹒跚幼龙
   夫子草绘的声符 在千百种解读中幻化
   你们想像的元素明明近亲繁殖 却又相互排斥
   失守了身世的原始据点 失守了夫子
   当初撰述的微言 麒麟困惑
   我挪近烛火 把它夹进《诠释学》浑厚的肺叶

   麒麟狂醉 是谁盗了它的泪?

   我认识与不认识的诗人们 饲养然后四处游牧
   一群接一群 五官模糊的麒麟
   它们遗传了他们 三分大篆四分行草的脊椎
   白天驴子入夜狐狸的骨髓 奔向你们雪深三尺的眸子
   寻求供奉圣兽的天灵盖 叩问一千个
   静静读诗的夜晚 燃起眸子的火把
   这可是忙于刷卡的后春秋 群妖乱舞
   在大东区 在荷尔蒙 爆的西门町
   一滴啤酒 光这么一滴唾弃诗词的啤酒
   让麒麟从pub的吧台 从cite黯然离开
   一路跌跌一路撞撞 回到副刊
   副刊只好 腾出不起眼的一间小小马栏

   麒麟狂醉 只因为它不得不退位──

   夫子被键盘E-mail到远方 降一场盛大的雪
   在夏天 在书生荒芜久久的祖传墨砚
   你们这群 我认识与不认识的
   由于太平盛世 所以终日闲闲的小老百姓
   宁可供奉一窝电子鸡 大碗大碗的时间尸体
   我只好写下这首酒精洋溢的诗篇
   供麒麟狂醉 在九百字元的档案里面。

   按:“cite”即是法文里的都市,而城邦出版集团亦以此为商标。

   (9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