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抛砖引玉结书友 相识何必曾相逢

作者:辛 敏




  丙戌伊始,接到素不相识的三联书店郑勇先生电话,说他责任编辑出版了一本名为《旧时书坊》的文集,选用了拙著《走马书林》中一篇的一部分,篇名也未听清楚,郑说他是从光明日报出版社编辑部主任曹杨那里得到我的电话的,他询问了我的地址、邮编,以便寄样书并汇稿酬与我。我一一奉告。从此认识了至今仍未谋面的郑勇先生,并开始了以书为媒的交往,感受了他身上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和浓郁芬芳的书卷气。
  半个月后的元月16日,收到郑先生寄来的《旧时书坊》样书两册,选用的拙作名为《西安书市漫忆》。两本样书的其中之一是毛边书,这意外的收获令我大喜过望。大约最早是从鲁迅的文章中知道毛边书的。前几年女诗人杨莹送过我一本毛边书诗集,开了眼界。也曾动过将自己的某文集做毛边书的念头,但因故未能实施。
  如今收到编入拙文的这本毛边书倍加珍爱,原因恐怕有三:一是收有拙著,敝帚自珍吧;二是此书的毛边书仅制作了一百册,是专为作者特制特供的,且有编号,我这本的编号是52号,物以稀为贵嘛;三是书的品相好,是我迄今看到的书话类书籍中最好的,整体设计与书的内容极为协调。书名为名家黄苗子所题写,书中文章作者多为许嘉璐、姜德明、黄裳、黄永年、汪曾祺、郭风等一类的名家和大家,编者秋禾也在其中,出版者三联书店也堪称老店名社,所以此书可谓精品,值得珍藏。
  随书附有郑勇先生手札,其内容如下:
  谢谢俯允先斩后奏使用大作,入书壮色。兹寄上样书两册,毛边为作者定制,或有兴趣藏而裁读。稿费统一由财务寄呈,尚请宽待些时日。
  《走马书林》望名而生羡意,带一书字足调胃口。架上有复本赐赠一册,当为骋怀佳品。
  元月18日,遵嘱我寄赠拙作《走马书林》和《真话真说》给郑勇先生,并附短信一封,对他的劳作表示感谢,对他的负责精神表示敬意。
  不久收到郑勇先生的回信和赠书,信中写道:
  手示收悉。并谢惠赐两册尊著。由文字而知先生二十年事功,论世而知人,又多一同道;他日游西安,又多一讨释道友。李书磊为北大中文师兄,只是有缘去西安时,他或已升迁。但想你或当与书为伍长相厮守也。
  书市扰攘,忙于会友观书,想你也自应接不暇,未谋一面,倒在意中。幸有赠书,读文识人,为人作嫁而不废经营自己的园地,深慕先生坚持不辍。因为自己也是如此双手舞球,深知其间不易。《买书琐记》尚留有几册毛边本,持赠书友,想亦此书之幸也。
  意外获得《买书琐记》亦是我之幸也,此书为出版名家范用先生所编,记录了中外古今专家学者、名流大家购书的经历,不仅有学习研究的史料价值,而且对我们选购图书很有参考借鉴作用,同时也使我们对中外旧时书店的经营情况有所了解,不无他山之石之效。从《旧时书坊》和《买书琐记》的后书舌上得知此二书都属于三联书店出版的系列丛书“闲趣坊”之一,爱屋及乌,我由此对“闲趣坊”这套丛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去信给郑勇先生欲求购之。
  2月19日,收到郑勇先生信,内容如下:
  正月十五日惠札收悉。喜欢书,而及于毛边本,并施庋藏,足引为同道。异地而有一书友,则未曾涉足的远方似亦不陌生,无待身游,已觉结缘。
  承问“闲趣坊”诸书,电话问询小库,各书皆有备,负责人秦聚召,电话84010542,地址同三联,所缺之书可得配齐(书价均廉,问小秦,对作者可免邮),毛边原为酬赠作者之用,因有些一时联系不上,故《买书琐记》可假公济私寄赠,他书则只有《抚摸北京》做过毛边,尚余几本。估计你所缺最多五种,不到百元,似可信中夹寄小秦或我处,由邮购处发寄。《锦灰堆》没做毛边本。不久有黄裳先生《**记幸》(遵郑嘱保密)修订珍藏本会做十册毛边,但出书之日尚不知何时(快则3月)。
  2月21日,抽暇复信给郑勇先生,内容如下:
  大札收悉。虽未谋面,却与兄有神交已久之感。上月赴京开会,本想一聚,只因单位有急事,俟会结束,匆匆返陕,令人遗憾。本月下旬又将赴京开会,但愿有暇相会。
  关于邮购“闲趣坊”诸书,兄之建议甚好,就按兄的安排办吧,书费从稿酬中扣除即可。黄裳先生的《**记幸》就翘首以待吧,也用所余稿酬代购吧。
  另外,北京其他出版社有否毛边书出版,亦请留心,若有请相告;或有品相好的线装书,亦望告知,以满足吾辈书虫之嗜也。
   5月18日,堪称收获之日,早上一上班,从收发室取了挂号信件,打开邮件,原是三联书店郑勇先生寄来的四本书,两本为毛边书,其中一本为黄裳先生的《**记幸》,令人宝爱,是吾收藏的毛边书中的珍品。
  另一册毛边书为黄苗子题签的《抚摸北京》,亦堪珍藏。有两种平装本,一为范用编的王世襄题签的《文人饮食谭》;一为车辐著的黄苗子题签的《川菜杂谈》。
  自电视、互联网问世后,图书受到很大冲击,读书的人似乎越来越少。我以为这是不正常的,也是暂时的。从发达国家看,并未因为电视和互联网发达而取代了图书和其他纸质传媒,甚至相反,图书出版呈现出中兴趋势,因为图书的含金量高,文化品位高,阅读又方便随适,床上车上均可,是其他媒体不可比及的。因此我们应一如既往地爱书,爱好书之人,爱编书之人,向他们致敬!
  春去冬来,11月下旬,我不揣浅陋,将近两年编著的两种拙作《不惑集》和《〈秦腔〉大合唱——真假贾平凹书衣随笔》寄给郑勇先生指正,也不乏抛砖引玉之意。
  果不其然,12月5日,收到三联书店郑先生寄赠的《书衣翩翩》毛边书,令人爱不释手,殊为宝爱。随书还附有信札一帧,展读令我感动,给我鼓励。信中说:
  繁忙工作而不误敏思勤耕,足为楷范。朴实厚重,令人拟想一方水土,远胜巧言令色之类文人积习,殊为难得。正如所悬“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标的,斯乃传统之正。解读之余多得警策之旨,足以正身。
  知音过誉之词当为鞭策之语,谨记心中并努力践行。在得到郑勇先生激励的同时,也从与郑勇先生以上的书信来往中,学到很多有益的东西。首先是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就说《旧时书坊》的编辑出版吧,是编者从各种图书中择录选编的,最多像有的此类书有言在先:尽管多方努力,仍有部分本书作者未能取得联系,请版权持有人见书后致函三联书店,以便寄奉样书和稿酬。如果仅此而已,我与郑勇先生就无缘相识了。而郑勇先生却不仅如此,他想方设法与所选之书的出版社或责任编辑联系,又千方百计与素不相识的作者联系,再不厌其烦地给作者寄样书,更难能可贵的是亲笔写信给作者说明。如今普及和流行的是打个电话或发个电子邮件,能用电脑打字写个信就很不错了,这些现代玩意儿固然快捷,却不无冷冰之感,缺乏人情味和亲和力,就像机制面和饺子没有手工面和饺子好吃一样,当然也很难令人珍惜。笔者每年和出版社编辑、主编因出书或帮朋友出书往来多多,打了不少电话,发了不少电子邮件,过去也就过去了,了无踪迹可循,而与郑勇先生的往来书信留了下来,虽也有丢失的,但就上面所存的也可窥斑见豹了。
  其次是职业编辑身上难得的书卷气。笔者通过与郑勇先生的神交,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要说明的是书卷气并不是书生气或书呆子气,从“闲趣坊”丛书图文并茂的内容到高雅别致的装帧设计,以及少量的毛边书的制作,不仅反映了编者和出版者的适应市场满足读者的良苦用心,而且表现了为特定作者着想的服务意识。就说毛边书的制作,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此举不仅满足了以专家学者为主的作者的需要,而且洋溢出古朴浓郁的书卷气,正像资深编辑龚明德先生所说:得到一本你喜爱的毛边书,用钝刀边裁边读,那种参与做书过程的享受别提多么有味道。这使我联想到西安的羊肉泡馍,正宗的百年老店是不给你用机器把馍粉碎,而让顾客们边掰边聊,掰馍的过程既与朋友作了交流,也享受到亲手劳作的愉快,吃的时候就分外可口香甜了,或者就像龚明德先生所说的那样特别有味道。
  再次就是编辑身上的学者味。在出版走向市场化的过程中,编辑的商人味越来越浓了,这是难免的现实,但在市场意识和商品意识增强的同时,保持学者味则显得难能可贵了。我以为没有学者味是很难成为优秀的职业编辑,社科方面的编辑尤其如此。近些年因出书在与编辑打交道中,深感有学者味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了,每谈书稿先问有否订数,看能否挣钱,是否有经济效益,套用一首古诗那就是: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质量只问币。而郑勇先生的学识见解从上述书信中可见一斑,无须笔者赘言。这里要说的是,我曾向郑勇先生毛遂自荐提及过拙稿的出版(已由他社出版且有一定的效益),他在书信中说:“惜三联出版路数与先生文字不太相近,一时不得结缘。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否出版先看文字和选题是否对路,这也许就是三联自成风格且保持至今的缘故吧。我想这也是一种追求或创新,或像韬奋先生所言:“没有个性或特色的刊物,生存已成问题,发展更没有希望了。要造成刊物个性或特色,非有创造的精神不可。”虽然在出书上一时未能结缘,但在互赠图书中我们却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使我更加尊重三联的创新精神和特有风格。
  
  (作者单位:陕西省新闻出版局)
  (责任编辑:关迎春)